哪怕今天没有苏影后站出来搅和,他们之间这层看似修复好关系也会有天被掩埋在下面脓包给戳破,越是掩饰,未来爆发出来问题越大。
他从没有亲口问过曳曳,问她喜不喜欢自己,也没亲口跟她说他爱她,从那幅画开始,也可能从十岁那年就印下烙印。
他迫不及待想告诉她,他就是十岁那年带着一身伤,在那个小破屋里,让她给他包扎男孩,也是他吹了牛要保护她要罩着她那个男孩。
他还在长大后买走了她画画,上面画人是他。
后来,他们结婚了。
他唇角翘起,露出大大笑容,一想起这些心里就甜得要命,恨不得赶紧到曳曳面前把这些说了,跟她相认。
然而又忽然想起……眼前事,他还没交代呢。
这些交织在甜蜜之外丑陋伤疤,他终究在要她面前全部撕开,坦陈给她看,赤/裸裸不留丁点遮掩。
这也可能会让她厌恶自己。
他心里乱七八糟想了一堆,痛苦纠结甜蜜交织着他空洞心,原本急切着想快点到,临到公司楼下了,又怯步了。
他从车上下来,插着兜,只穿了件单衣,站在下面往楼顶看,冷风刮骨,他却站着不动,仰着头也没动。
他爹办公室就在顶楼,在正中间那间,是他站位置对上去最上边那间,相隔了几十层距离,人站在楼下什么都看不到。
他心脏却再次被攥紧了,挪动步伐时,哪怕没人盯着他看,却下意识同手同脚,不知道要怎么动作。
他连自己怎么进电梯都没想起来。
脸上表情僵硬。
他感觉自己像是去自首囚犯。
到了顶楼,他顶着这张脸,秘书处人连问都没问,就放他进去了,他站在爸办公室门口,站了数秒。
也不知怎么,他还没出声敲门,他爸声音就从里面传出来,“滚进来。”
他推开了门。
他爸坐在办公室后面,冷冷看着他,脸上沉肃又严厉。
祁生露出难看笑意,走到爸爸面前。
祁连深丢了个文件夹过来,被他下意识伸手接住,给他放到桌上。
他没等怒火中爸爸开口,就轻轻问道:“爸,曳曳呢?”
祁连深指指里面休息间,“在里面休息,小文在照顾着。”
祁生低下头,“爸,她还好吗?”
祁连深看儿子丧头丧脑模样,就知道这回他是真慌了,也是真惹了儿媳妇,没好气说道:“等晚点看看有没有退烧。你是怎么回事?提前下了班说要带老婆去参加聚会,结果就弄成这样?”
“你让她喝酒了?到我这时,身上有酒味,人也不说话,眼睛红红,看见爸爸就掉眼泪,但什么也不说,然后吃了点东西,就睡着了,后面我才发现发烧了,让戴医生赶过来看,给她开药,小文刚给喂了药。”
祁生提了提脚步,想往里间走,她在昏睡,看不到他,让他有了几分勇气去面对。
他迫不及待想看看她。
祁连深喊住了儿子。“别进去吵着,戴医生让她先睡饱了,容易退烧。”
于是祁生脚步停了下来。
他人高马大一大男人,垂着脑袋,像斗败公鸡,像失去方向没了主人狗子。
祁连深狠狠拍了儿子一下,“你摆出那副样子给谁看?你都多少岁了还学不会成熟?遇到事了就该想办法去解决,而不是顾着自己情绪,在这边懊恼痛苦,那有用?你哪里做得对不起自己老婆,就自己一条一条整理出来,等她醒来一一跟她说,看她原不原谅你!如果记不住,正好,我这边最不缺纸笔,你要用电脑也行,把自己想说那些话都写出来,一条一条不许有隐瞒,今天给我一次性解决了。”
“以后再让我看见大儿媳这副模样来找爸爸,看到她委屈得掉眼泪,你看我怎么收拾你。我也不怕告诉你,在我心里,你还真没大儿媳重要,我真后悔,同意跟慕家联姻,让慕曳嫁给你这么个混账,我若是早了解两分,认她为女儿,出手帮慕家一把也没什么,省得你这个混账祸害她!”
今天大儿媳表现完完全全触动了祁连深。平时要强倔强人,遇上事了却像个找家长告状却又委屈得说不出来样子。
她完全满足了祁连深对掌上明珠幻想,他一直以来都为自己没有一个女儿遗憾,当年有小八时候,他们夫妇俩都满心期待着生个闺女,但生下来还是个小子,金宝贝一怒之下,给取了芭比娃娃芭字。
小祁芭却是长得像芭比娃娃一样好看,但他既不是女孩子,也不粘人,比前头两个儿子更不亲人,更难搞,也更独立。
祁生整个人都裂开了。
他没想到自己亲爸爸是这样想法?
他疼儿媳妇不要紧,竟然觉得儿媳妇嫁给他这个亲儿子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是白瞎了,他还后悔呢,他觉得更想把他老婆变成他妹妹???
祁生苦着脸,“您这想法千万别跟曳曳说,万一她听进去了,想踹了我,跟我离婚,转头做您女儿该怎么办?我就真打光棍真当和尚了。”
他连连保证:“这些事我一定说清楚,再难堪我也说,您千万别有这种想法!千万别!”
是谁说离了婚儿媳不能当闺女?
祁连深被提醒了,还真认真考虑了下。
祁生:“……”
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