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梦阁,毫无疑问又是流沙头号管事紫女姑娘的产业。
卫庄、红莲两个站在窗户边,韩非、紫女则坐在屋内一张案的同一侧。
“庄说得应该没错,就目前为止,陆言先生似乎,从来没有利用秦国官方的影响力,给自己谋取过任何私利。”
紫女也不由地想起多年以前大家相处时的场景,很难想象那个男人真的能够做到在乱世中坚定不移。
韩非跟陆言的交情,也就止步于同门之谊。通过著书论说他们彼此了解对方的抱负理想,或许能称一声朋友,却算不得知己。
当年在小圣贤庄,韩非的个性最受老师荀子喜爱,陆言的学识修养最受荀子的重视,李斯么,都差一些。
韩非晃荡着手中这杯兰花酿,其中倒映着自己的眼睛,眼睛中又恍惚浮现陆言的模样。
“利天下者,天下启之;害天下者,天下闭之。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也。
取天下者,若逐野兽,而天下皆有分肉之心;若同舟而济,济则皆同其利,败则皆同其害。然则皆有启之,无有闭之也。”
若真按照陆言设想的这样,一统天下的过程,是一个由秦国将更多的利益带给更多百姓的过程。那么曾经六国的统治者,用不了多久就会被百姓抛弃遗忘。那个陆言渴望的九州大地统一的华夏民族,最终会形成。
韩非很能理解,这是一个读书人救治乱世八百年的煌煌大道。但他也不甘心,“韩”就此消亡于这个世上。
他将这杯苦涩甘醇的酒吞下肚,叹息道:“一个人的目光若始终能够望穿苍穹,他便不会在意世路的崎岖。一览师弟这些年的所作所为,非只觉自惭形秽。”
紫女和卫庄一时沉默。
红莲察觉到这突然的沉闷,目光在几人之间转了一圈,开口问道:“既不是给自己招人享受,那陆言这次意义何在?”
韩非略一思索,便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站起身说:“儒家先师孟子有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观师弟在秦在赵所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与人同艰辛,自当与人同享乐。这一次,他大概是想与民同乐吧。”
紫女难掩心中惊讶,妩媚的眼睛流光溢彩,“你是说陆言先生召集天下各国的优伶乐师,是为了表演给邯l郸的百姓看。这手笔……”
卫庄这时突然插话了,“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不知嬴政如何看待这句话。”
“卫庄兄,你似乎有话想说。”
卫庄当即转过身来面对韩非,“陆言若真的召集人手去做这与民同乐的事,那么他的死期不远了。”
韩非回以微笑,“赵地大治,师弟必死。”
紫女听懂了,眉目一凝,“秦王嬴政。”
“在一个霸者的国度,不需要陆言这样深得民心的君子。他已经为邯l郸刺杀一事顶撞过嬴政,这件事足够让嬴政知道,陆言没有忠诚,他只是他自己。”
陆言,盖聂,对于这两个曾经击败过自己的人,卫庄可不曾有一日忘记。
师哥,我说过,你和陆言的梦想寄托在嬴政这个霸者手上,迟早会遭遇反噬。
“师弟在秦国的名声,已经足够大了。那么在这天下剩下的三国,便由我们来推他一把。”
韩非知道,三国同盟虽然形成,但却无法立刻采取战争行动。今后的一段时间,东西对峙局面将会持续。
他不介意,让东方各国也歌颂陆言的贤名。看看嬴政对于一个天下各国,甚至包括敌国都歌颂的陆子,究竟有多么大的容忍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