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象,大象,我刚才可什么都没有听到啊。‘金宝楼’的案子我肯定办,秉公执法,绝对公正判决!但我最近可能是太累了,耳背、耳背……”
慌到不行的肖田敏真心觉得这世道真是疯了,闻名遐迩的“五潮传胪”刚才那一番话是在干什么?
怕不是要造反吧!
可汪伏波委实不像个反贼,忠诚是绝对忠诚的,也想匡扶夏室,但现在问题在于夏室不想被扶,夏室想躺着。
躺着舒服。
“大判勿虑,汪公不过是一心为国,说了些肺腑之言,难道大判没有庇护一方的信念?”
“那怎可能,肖某位卑不忘国忧,只是从前力有未逮,如今却是身负重托。”
“好极好极,大判既有此心,又有何惧?”
“我非大象这般武艺超群,岂能相提并论?接下‘金宝楼’这个案子,已经是我的极限……汪五潮的胸襟,不敢比、不敢比啊……”
越想越害怕,汪伏波那操作,真是骚断腿,他要是闭着眼睛就跟了,才是失心疯。
稍有不慎,被人定個夷三族的罪过,根本就不是个事儿。
“大判当认真思量,往后的日子,断没有以往那般自在。‘五方伯’一事,我也早有耳闻,按照旧时制度,‘五方伯’堪称诸侯王。天下多人称王,必有争斗,到那时,大判人在地方,不依附‘东伯侯’,也要归顺‘南伯侯’,想要再做个纯臣,绝无可能。”
“唉……”
肖田敏叹了口气,“我不过是想要一日三餐得以饱腹即可,若能维护一方,那就更好,这等变数,委实扛不住啊。”
“大判莫慌,但有奸佞小人,我自斩之;若有魑魅魍魉,我必除之。”
“……”
北阳府的三老爷寻思着最怕的就是你这种行事作风了,什么都是杀杀杀,痛快是痛快了,结果呢?还真是挺痛快的。
爽!
肖田敏揣着手,暖和了一下之后想了想,咬牙道:“也罢,随波逐流惯了,随什么波不是随,那汪伏波个子高,天塌了,横竖也是先砸着他。我怕什么,我好歹还是个通判呢,说不定干半年就转同知,再半年就转知府,我官运亨通,我平步青云!”
越说越来劲,肖田敏又道,“外乡的来北阳府,可能前往五潮关求学?”
“这可不好说。”
魏昊听肖田敏这么一问,就知道他已经有了筹谋。
既然要壮大,那就要一门心思埋头干,老家靠得住的人,肯定要拉过来。
万一有“保家仙”的,说不定就用上了。
不过这事儿魏昊拿不准,便是因为“保家妖仙”有个特点,乡土性非常强,毕竟它们普遍弱小,只是开了智慧或者得了灵异神通,倘若离开本乡本土,多少还是会有水土不服的情况。
人类水土不服还有办法调理,精灵一旦气衰,很快就会奄奄一息,然后再无灵气。
就仿佛夏冬两季的家燕,根本就是两种精灵,冬季的家燕若是修为不济,只是百年以内的小怪,不是天赋异禀,那么入冬就是瘟鸡;到了夏天,才能筑巢旺宅。
再有水里草里的鱼虫,由南到北、由东到西,都可能暴毙,只能在原地等候天时机缘。
“保家妖仙”的重要特色之一,就在于“家”上,甚至可以说是核心。
保家是恩情缘分的交织,但同时也是回馈己身的修行自救。
唯有跨过百年修为这个门槛,才能天南海北大摇大摆行走,这时候要的,一是勇气,二是运气。
百年以内,水里的就得老老实实依水而居,远离水源就是取死之道。
其余种种鸟兽鱼虫、花草树木,也多是如此。
肖田敏想要从老家拉些人过来帮忙,又有现成提升实力门路,能不能成大事儿且先不说,光听“五潮传胪”讲课就值回路费。
修不成斩妖除魔的异人强者,至少功名路上有了希望。
“不求甚么附体变异的手段,若能读书,那也是好的。在汪五潮这里听讲,再回老家参加乡试,也容易得多。”
“大判不急,也不是没有可以迂回的办法。”
魏昊想想,便道,“可使自由精灵,与外人结下缘分,若是有缘,共同提高;若是无缘,便老老实实读书也好。”
“还能如此?”
肖田敏一愣,眨了眨眼,“若得自由,谁人愿意再加桎梏?”
“天变之后,世道艰难的,从来不止人类,妖魔鬼怪中的弱小者,同样孤苦无依。若是得不到庇护,也多是大妖、魔王的口食罢了。”
回想起跟“巫三太子”的两次争斗,魏昊也是感慨,“大判也听说过我吃妖事情,但实际上,妖魔吞食同类同种,比我厉害多了。”
魏昊斩妖除魔的数量是多,也的确吃了不少美味妖怪,但跟那些妖王一比,根本不算什么。
说到底,妖王们吞食同类,是为了提升修为变强,消耗肯定在饱腹之上。
“所以,肖公放心,有我作保,天地为证,那些弱小精灵,也是想要有个容身之所的。”
“若如此,我当占得先机,赶紧写封信回老家。”
说罢,肖田敏忽然想起一事,“对了大象,汪五潮的确不是要造反吧?”
“哈哈,肖公啊肖公,都这时候了,有甚区别?不过是看人如何说罢了。”
“也是……”
想通之后,肖田敏抖擞精神,心中暗忖:我好歹也是北阳府的三老爷,若是有人割据东南,怎地也是个“百里侯”待遇,何必妄自菲薄?!
再一想,文有汪伏波,武有魏大象,有人找麻烦也是先找这两个,自己在北阳府官场,也就只是名义上的第三把交椅,可不是什么出头鸟。
自己是安全的。
要相信魏大象的眼光,自己官运正旺,一定做大官!
事情其实跟三老爷想得差不多,“金宝楼”这个案子,肖田敏当真是公事公办,一应证据十分完备,人人证物证俱在,林欢是白纸黑字的“金宝楼”东主,那么巧取豪夺、欺男霸女、逼良为娼、草菅人命等等大罪,足够勾一个抄家,外加流放三千里。
之所以不定死罪,也是因为现在夏邑各部跟没有一样,报了死罪之后,估计过上几年都不会有回执。
拖下去,兴许林欢反而活蹦乱跳了。
而流放三千里不同,不是死罪,不用打到刑部,以北阳府的级别,知府盖章签字,复议同意之后,同知在跟着用印。
如此三厅老爷一致表态,就算是妥了。
完事儿之后,可不是什么让林欢林老板坐车旅游三千里,而是靠着一双铁脚板,一路走上三千里。
当然林老板要是有钱,可以花钱买享受,比如租个车,驿站的平板马车,只要租得起,也是可以用的。
然后顺着驿站,一个接着一个,一路抵达流放之地。
一路上枷锁不摘,光那个份量,就够林老板减肥的。
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犯官家庭的子女,通常就是三四百里的时候就会暴毙。
劳累、水土不服、精神崩溃等等,交织在一起,很难撑到流放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