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呲牙咧嘴,“两个矿多少人呢,还死了那么些个。要不是君子灭了‘日月神剑门’,把‘东伯侯’给吓到了,这能好说话?”
“是喽,有刀子在手,这是要让人好好说话一些吧?”
魏昊笑了笑,摸了摸汪摘星的脑袋,“‘丁家垴’的人感恩戴德,只是被蒙蔽,但结果还行,那就行了。真要是把真相都说出来,你觉得‘丁家垴’的人,又敢对‘东伯侯’如何?我能一直留在五汶县吗?”
“就这么算了?”
“不要急于一时嘛,斗争,是长期的,是漫长的。即便我们坚定地认为胜利必将到来,可过程说不定十分曲折,斗争也十分激烈、复杂。仅从‘丁家垴’的百姓而言,他们现在能拿到补偿,就已经很好了。真相,不重要。有些时候,对弱者来说……无知是福。”
“……”
狗子多少还是不能接受,但它认可这句话。
弱者不知道真相还好,一旦知道了,还反抗不了,那种煎熬、痛苦甚至是额外的恐惧,只会让他们绝望。
还不如不知道。
“君子还是心善了一些。”
“我他娘的一直是五峰县大善人!”
“……”
“哈哈哈哈哈哈……”
大笑过后,魏昊又招来了“霆氏三雄”,对霆一刀、雷震、电阿飞说道:“二月一到,我就会有事外出,什么时候回来,还不好说。若有变故,灵活应对就是。至于说‘东绝义从’,没必要强求。本地没有响应者,就去外地交结就是。”
“是!”
“遇到拿主意的事情,由霆一刀定夺,他毕竟是捕快出身,门路要广一些。倘若要行侠仗义,也要看清形势,不要出现以卵击石的情况。”
“是!”
“如今‘东伯侯’就算旗号树得慢一些,但也挡不住他掌控东绝之地,所以行走江湖,低调一些,又或者换个面目字号。”
“是!”
嘱咐完之后,魏昊又道,“如今‘东伯侯’应该也会收敛一些,不会大肆盘剥,你们之后主要注意的,就是‘东伯侯’侯府换了花招。以前是恃强凌弱、强取豪夺,今后,可能就要拐着弯儿糊弄。地方百姓见识少的话,很容易被蒙骗。再加上‘东伯侯’毕竟是朝廷御封,也算是官家了,百姓肯定还是有些敬畏的,所以,别的不好说,但多让老百姓识字读书,就行了。”
“是!”
上位者要糊弄下位者,实在是太简单了,随便扯个离谱的由头,几十万几百万的百姓,也会将信将疑。
那盘几百万人中,也的确有智者,有识之士也不少,但群氓之中,也只能随大流。
下克上为人警惕,其实是因为少,因为罕见,才会如此警惕。
但上克下……几乎就是日常,是人生,乃至于大多数人,压根就不存在所谓的警惕。
魏昊的劝学之说,可以说是从根子上解决问题。
群众中的有识之士越多,想要被蒙蔽的难度,也就越大。
其余的种种制度手段,不过是工具罢了,没什么鸟用。
正叮嘱着,却见一个二八神匆忙前来禀报,魏昊也是奇怪,夜游神不值班,跑他这里来做什么。
“夜游神,你有要事禀报?”
“大王,不是小神有要事禀报,是城隍老爷在路上,秦广城的大判也同行。小小神是领了令箭,先行过来通报,好叫大王知晓。”
“好,有劳了。”
魏昊摸出一颗银子,几钱而已,并不重,不过当作跑腿钱,绰绰有余。
二八神美滋滋地收下,随后又巡察夜空去了。
不多时,夜空中出现了一只风筝,风筝上站着几个人,魏昊远眺之后,才发现是泰阳府的府城隍,载着秦广城的判官而来。
看来,本地府城隍生前,应该是跟风筝有什么渊源。
“大王,祸事了!”
风筝还未到,判官没下来呢,独角鬼王已经跳了下来,踩着阴风到跟前,先行鞠了一躬。
“独角鬼王,怎么个意思?‘朱厌’又降临了?”
“不不不,是人间的祸事!”
说着,独角鬼王一伸手,扯住了风筝线,用力拉了几下,风筝很快落地。
泰阳府府城隍和秦广城判官联袂上前,行了一礼之后,魏昊赶紧邀着他们坐下说话,又拿出了桃子招待。
府城隍本来想拒绝的,但一闻着味儿,说实话,没忍住,就坐了下去,闻了又闻。
一旁判官吞了一口口水之后,别过眼睛看着魏昊道:“大王,大明州州城隍传来消息,说是大明州州内水脉断绝。这是阴符,还请大王过目。”
摸出一张类似纸钱的东西,递给了魏昊。
上面并无文字,判官见魏昊不知道怎么用,当面给烧了。
阴符烧完之后,诸多文字内容,立刻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很显然,这纸钱一样的玩意儿,是烧给他的。
就感觉很别扭!
不过很快魏昊就被阴符内容给吸引住了。
其中提到了“六重地仙”四个字,魏昊当即知晓,这是袁君平所说。
他以邋遢道人的模样,在大明州顶着“东郭先生”名号行走,以卜算为业。
看完信中内容之后,魏昊大为震惊,因为文字还有一些古怪暗示,想来是袁君平怕大明州州城隍看懂,所以再三遮掩。
其中就包括“断爪之辈前来卜算前程”的字样,这“断爪之辈”别人兴许联想不到什么,但在魏昊这儿,那就只有一个济水龙神!
好家伙,这老泥鳅好大的狗胆,居然敢露面不说,还在人间行走,并且还现形到了大明州,找袁君平算卦!
知道你在人间,真不错!
魏昊心中一团火根本压制不住,杀意几乎是一瞬间爆发出来,那一刻,泰阳府府城隍、秦广城判官、独角鬼王以及一众阴兵鬼卒,都是直接跪下,同时唯唯诺诺。
那种杀意,对阴神尤为克制,毕竟说到底,魏昊一身好武艺,气血丰盈,本来就是天克鬼物。
半晌,魏昊才收敛杀意,然后露出一个微笑,对几个鬼神道:“噢,不是什么大事,等我回来,进京的时候,顺便去一趟大明州。”
“……”
“……”
几个鬼神心道信了你就有鬼了。
然后一想自己就是鬼,于是就信了。
不信还能怎样呢?
还是信了好。
至于说刚才魏大王的杀意,差点儿把阴兵直接吓得魂飞魄散,那都是癔症犯了,或者就是幻觉。
完全不需要放在心上。
待散了之后,府城隍在回家路上心有余悸地对秦广城判官道:“老弟,最近的传言都很不靠谱啊,都说这位大王凶神恶煞,委实荒谬……”
“啊?!这还不凶神恶煞?”
判官一脸懵,心道毕竟是府城隍,见多识广,这见过大场面的就是不一样,对大王怡然不惧。
然而泰阳府府城隍两股战战,一口气泄了劲儿,然后发着颤音说道:“他娘的凶神恶煞见了大王都得腿软!不行了,我腿软,扶着我点儿……”
夜空中,府城隍的座驾,那一只原本稳稳当当的风筝,陡然像是脱了线一样,然后飘来荡去、晃晃悠悠,朝着泰山深处就是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