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再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金銮殿上,新帝登基的首次朝会开始了,身着守孝素袍的李明启望着跪拜在他跟前的百官,对着旁边鸿胪寺的官员点点头。
随着最后一声起。
李明启见着突然起身双目望向他的百官,下意思背脊要垮了两份。
这气势,堪比千军万马。
难怪父皇会被这些臣子逼得发癫。
这些官员父皇压不住,就会成为他们手中的棋子,日后,他就是大宜的执棋人。
李明启耷拉在膝头的手微微合拢。
他要护着曾经护着他的人。
新朝初立,絮絮叨叨说了些一直拖着的政务,这些内阁已做了票拟出来,即便有些刺头出来,也被另外一道,先帝还在天上看着,就要他走得不安生的声音给压住。
新皇是要给些下马威,但是这位惹急了是要把他们挂在龙爪上的,这位小皇帝现在大约也是看着先帝才走,不好造次,才耐着性子同他们絮絮叨叨。
而后,终于有一道声音响起。
“陛下,不知阮今朝如今,应该如何处理?”
随着这句话,李明启垂着的眸慢慢抬起,而后他撑着下巴,目光带着笑意,指着说话的人,嗯了小会,摇着头不好意思说:“朕才临朝,说句你不高兴的话,你别和朕计较,你叫什么?”
大殿鸦雀无声。
绝不可能,能站在这里的人,坐在龙庭上的人怎么可能不认识。
众人目光倏尔落到沈简头顶。
沈简抬起官袍遮住脸。
李明启记不住他吃屎,就是在给这人下马威。
“督察院的。”站在最前面,负责监督以及力挽狂澜的李明薇开口,扫了眼不安分要闹事的李明薇,耐着性子温和地说:“这位是才从外地升迁来的督察院御史,鲁尊。”
李明启哦了一声,声音一转,“鲁尊,这姓怎么熟的很,沈世子,你认识吗?”
沈简出列,看了眼鲁尊,拱手回话:“这位的主家鲁家有位太太,在我家夫人,曾经还是贺家妇时,发生过龃龉,先帝曾出面干预过,将这位鲁太太族人都换了个地方呆着。”
阮今朝作为贺家妇惹的达官显贵妇人不在少数,各个都欺负的能让说书先生来一段。
沈简转而说:“不过微臣没记错,后面襄王殿下就给慢慢召了回来,此前这个鲁太太还有什么侄儿的,在宴会冒犯我家夫人,被司南一顿说了,现在也在军营好好的。”
李明启嗯了一声,玩味的望着鲁尊,拍拍膝头,“要不这样,朕给你一把刀,你想把阮今朝怎么了就怎么了,你们各凭本事如何?”
下面的人目光嗖的抬起来,齐刷刷赐到李明启脸上,拱手异口同声叫了一声陛下,而后说了一个慎言。
李明启摇摇头,一副不停不停我要说的架势。
他一摊手,露出不解的模样,“不然呢,阮今朝做错什么了,娘稀里糊涂的死了,爹稀里糊涂的被你们扣上个谋逆,她是想也没想,直接来告发阮贤谋逆,带着人就出去追,就这份气魄,各位几人能做到?”
回忆起阮今朝当时决绝的模样,李明启都深深觉得,若是阮今朝是个男子,必然能够一番天大作为。
李明启说:“阮贤真的谋逆了吗?鲁尊你敢你用九族说,你确定阮贤谋逆吗,你若敢,朕现在就把阮今朝打去昭狱,若日后真相大白了,你的九族人头,朕亲自监斩。”
鲁尊肩头一缩。
李明薇扬声,“陛下,注意措辞。”这群人提着阮今朝就炸天。
李明启看李明薇要杀上来给
他一耳巴子的眼神,觉得自己也无辜,“很注意了,不然我都直接下去和他对着吼了,我也没吼,这不是他站的太远了,我不提着调门,怕他听不到吗?”
李明薇别过脸不想再看上面的人一眼,真的不如他上去坐着,丢死个人,沈简到底怎么教的!
挨着沈简的谢和泽,一脚给他踹过去,深觉他误人子弟,他就说他去给李明启说礼制,沈简就说自个能耐。
他压低声音咒骂,“你是光宗耀祖了,他老子今晚必找你说话。”
沈简:……
他真的教了,李明启学的极好,天知道怎么就变成今日这样了。
李明启望着鲁尊,慢慢说:“鲁大人是吧,正好了,你如此忧国忧民,不若朕也问问你,如今北地外程军集结,我大宜应该如何?”
这才是眼下大宜的心头患。
在程国大军压境之前,什么都是小事,没有人希望战乱。
李明启坐直,望着下面的人,“都说说,朕瞧着这是要打咱们了,咱们是谈呢,还是拎着刀上呢?今日就把这事定了,朕才登基,什么都不懂,还需要各位合计合计,朕听你们说,鲁大人就说你开始说,你就是,是和谈,还是直接上呢?”
鲁尊愣住,李明启笑意更深,鼓励他开口,“说吧,你既都觉得阮贤是叛逃,那他只能逃去程国了。”
要想这些人不提阮今朝和阮贤的事,那么,就要弄出一件更大的事。
这些人不许他关窗户,那么把屋顶掀了就好,这样,他们就不会再去注意窗户了。
阮今朝有什么错!
鲁尊犹豫二三,依旧拱手说:“不宜战,大宜自先帝在位时期就一直在东征西伐,两年前将西边收回来,正是应该修生养息的时候,万万不能在大动干戈,再则大宜和程国始终友好,这其中必然是有隐情的,为何不好好坐下来谈谈?”
“哦,朕明白了,装孙子是吧?”李明启说:“朕和穆厉那孙子——”
谢修翰捂嘴重重咳嗽,眼神警告李明启注意措辞。
一个叫孙子,一个叫狗东西,这两国以后怎么友好。
李明启摸了下鼻子,正色说:“朕此前同穆厉多不对付,鲁大人若是没有耳闻,朕允许你现在抓个人问问看,让朕去和他低三下四说话求和,这样,这位置你来做,朕去陪先帝。”
李明启手指摁着眼侧,半眯着眸子,脑子静静地回忆昨夜沈简叮嘱他话。
明日早朝真正对你的考验不是阮今朝,而是程国压到跟前,你应该怎么去化解这场危机,这是你初登皇位的第一场毫无硝烟的大战,你不能输,这样朝臣会失望,你不能赢,这样朝臣会觉得你太能耐,要稳。
你所有想做的事情,都要他们主动把台阶给你递到跟前,不要担心没人给你台阶,我们的肩膀都是为你准备的。
你要记住,一定要给明日在场所有的臣子一个警告,那便是不打,就是和谈,和谈就是大宜低三下四去做小伏低当孙子,这是大国能够忍的吗?
明日能够让你看到的臣子,品阶都是四品之上的,这些臣子到了这个高度,自然都是眼高于顶,多多少少不愿意朝下看的,不管明日谁来挑事,你都让他去打头阵。
文臣是风骨傲骨,可也是最怕死的,武将不会说话,只会静静的盯着你。
李明启盯着鲁尊,“我看鲁大人忧国忧民,不若就由着你亲自出关,去程国打赢好好询问。”
鲁尊当即跪下。
沈简的话在李明启脑海中翻滚。
——“没人愿意去和程国谈,不可能有文臣愿意去的,去了就是死,这些京城之中的人,多多少少都是明白穆厉的德行的,所以你可以大胆的点兵点将。”
——“但是你不能说打,这是国之大事,是要慢慢谈的,你要磨,要激他们
,磨到另外一个能做主的人开口,这个是人谁,你我都清楚。”
——“总归一句话,只要没人说打,你就当做都是求和,就一直说和谈要做的事,让所有大臣都憋屈,把他们的爱国之心彻底激发出来,身为一个活着的大宜人,家国都是底线,你可以骂我沈简,骂我侯府,可你骂我大宜,我必和你玩命。”
李明启说:“程国大军就在外面,那谈,要钱要地,大宜也能给,总归这大宜不是朕一个人的大宜,你们要是觉得没问题,那么朕就答应了,朕记得穆厉说,好久好久之前,北地是程国疆域,不然——”
谢修翰终于开口,“陛下,北地自来都是大宜的疆域,万万不可让的。”
谈,谈得好谢宏言都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