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里斯去了游魂的穴屋。

绿叶草的叶子已经开始枯萎了。希里斯肯定已经离开了有段时间了。

“这已经够了。”泽林将开花的绿叶草收起来。“希望那里还没有塌陷。”

泽林不打算继续在传火祭祀场待下去，不过能得知希里斯的下落，倒是让他稍稍松了口气。至少在洛斯里克城外还相对安全，要是希里斯在地下墓穴或者据说是更下方的烟熏湖里遇到麻烦，泽林恐怕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找到她。

“给你这个。”伊玛主祭取出一枚锈迹金币，递给泽林。“这能让那只鸟带你过去。”

“要是你能早点把这件事告诉我，我就不需要再浪费那么多时间了。”虽然是这样说着，不过如果泽林知道希里斯的下落，于是直接前往游魂穴屋，恐怕就不可能遇到欧贝克与葛雷拉特。有时候，他真的不知道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就以目前的结果来看，貌似还不错。仔细想想，如果不是伊玛主祭上来告诉泽林，她不知道希里斯的下落，让狩魔猎人去寻找葛雷拉特以及欧贝克，向他们打听一下。狩魔猎人也不可能那么快的找到小偷和法师。

“不过还算及时，”泽林将金币扔到半空，又落回到手里。“我该走了，祝你们好运。”

“如果你变成不死人了，骑士大人，记得多带点灵魂回来啊，呵呵呵呵~”伊玛主祭咯咯笑着，对泽林点了点头。

直到泽林走开后，伊玛主祭微微伸出头去，血红兜帽下那双浑浊的眼睛打探的望向祭祀场的甬道，像是在确定泽林是否真的离开，还是躲了起来想要偷听什么。在看到狩魔猎人的背影走出祭祀场走廊后，她才重新收回目光，身体像是陷进了木椅里一样。

“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鲁道斯的声音出现在伊玛主祭耳边。主祭没有抬起头，她知道鲁道斯不可能离开薪王的石王座，但如今祭祀场的火焰仅仅是在靠着燃烧鲁道斯的灵魂才能延续下去，他知道传火祭祀场内发生的每件事情。缓慢而持久的燃烧灵魂，其带来的痛处常人难以想象，鲁道斯的声音夹杂着一丝痛苦，但在那么久之后，也许剩下的只是麻木。

“你一直记得那个女骑士的下落。”鲁道斯两手交叠在一起，支撑着下巴。他的腿已经被烧断了，但这种事情无关紧要，一旦成为薪王，就不会再有其他的结局。“在他刚刚来到祭祀场的时候，你就知道，那朵花就是要送给他的。”

“在这个世上，我原本以为不可能再见到这样热切的灵魂了。”伊玛主祭的声音里没有了那幅戏谑的笑声。“他想救下所有人，但这种事情，在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的做得到呢。如果失败太多次，一个热切的灵魂也会变成受挫者的灵魂吧。那个女孩在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要出现活尸化的迹象了。我和她聊过，如果不是有一个目标支撑她走下去，她早就应该和薄暮之国的其他人一样，变成一具活尸。但她的国家已经覆灭了，最后想要求得火种的愿望也落空了。也许她最后的想法，就是要死在一个无人知晓，不会影响到其他人的地方吧。”

“欧贝克和葛雷拉特还来得及，但是希里斯，那个女骑士，她已经死了，已经没有灵魂了。所以我阻止他去做这件事，见到和自己关系亲近的人变成活尸，又挥舞着武器朝自己杀过来，甚至不得不手刃朋友与亲人，谁会愿意面对这种情况呢？但如果他的心里依然记得要寻找什么人的话，说不定哪怕变成不死人，也能依靠这个想法，坚持到火焰旺盛。人老了就喜欢多管闲事，经常做出些逾矩的事情，私下为别人做决定。不过今后的人不会再来追究我们这些将死之人的过错吧。”

“想尽量让自己熟识的人活下去吗？那么，他肯定不会愿意接受一个离经叛道的世界吧。”鲁道斯似乎想要笑出声，但痛苦令他的声音变了调。“但有件事，你错了。他早就已经没有灵魂了。”

“什么？”伊玛主祭惊讶的发出了声音，以至于手的陶罐落到地上碎了一地都没有注意到。“他是隆道尔的游魂吗？”

“不……也许他的体内本身就没有黑暗之魂……”

“是神吗？不，这不可能，墓王没有子嗣，伊扎里斯魔女的小儿子已经死了，而且……”伊玛主祭望向祭祀场的防火女。“她不认识他。葛温陛下的子嗣皆在记录之，他的体型也不像。你一定是弄错了，鲁道斯，他是个人类，只是个人类。”

“啊……也许吧。”鲁道斯瓮声瓮气的说道。他不需要张嘴就能与伊玛主祭交谈，因为主祭已经将自己的灵魂烙印在祭祀场，只要祭祀场存在，她永远不会死亡，但她也永远无法离开这里半步。“我希望，是我搞错了。只有黑暗才会明白，那漆黑的世界是多么的离经叛道。但说不准，对这个世界来说，我们才是离经叛道的人吧。”

鲁道斯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又变成了一阵痛苦的梦呓。但这梦呓最终也被防火女的声音打断了。

“灰烬大人，请允许我令灵魂成为您的力量……”

在泽林还未走出祭祀场的时候，在薪王的王座下，他正好碰到了一名进入传火祭祀场的骑士。令他感到意外的是，他发现自己见过这名骑士，而更出乎意料的是防火女对骑士的称呼。

灰烬。

这就是如今肩扛着传火希望的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