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他当然看得懂。

“她之前来找我，她想要知道，你对她到底是什么想法。”尤瑟夫卡浅蓝色的瞳孔望着泽林。“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你既没有疏远她，也没有对她表现出太多的热情，你们就像一对亲密朋友，但你肯定明白，这不是她想要的。已经好几个月了，她向我抱怨说，她对你暗示过好多次，但你却像是一个傻瓜那样，对她的暗示不闻不问。你也清楚，你这样对待她，时间过了那么久，她的心里会感到不安。她是个好女孩，你不能像这样对待她。”

“约瑟，我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信吗？”

“你结束了亚楠的噩梦，你拯救了生机破灭的世界，你对抗吸血鬼大君，潜入魔神的领域，还杀死了邪恶的兽人王。”尤瑟夫卡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的说着泽林做过的事情。“结果你现在却告诉我，你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的英雄怎么可能有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呢？我不信。”

“我曾经不想对不起任何人，约瑟。”泽林两眼无神的望着天空，低声说道，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陷入了回忆。“我知道人们在想什么，我能看穿那些冠冕堂皇之词，我知道那些人的态度代表着什么，我也清楚遭遇危险和窘境时该用什么方式与手段脱身化解。我了解战斗，知道该如何使用武器，了解政治，我懂得神秘学知识，能够分辨草药和杂草，知道该如何调配药剂，学过古老的符知识，知道该如何寻找线索，搜查凶手和寻找失物，明白线索分析，我能背出这世上几乎所有魔物的知识，也懂得些历史。我会书写，自认为字还不错，我还会编写剧本，主要是舞台剧，这曾经是我过去最好的解闷方式，虽然剧本最后都被我扔进了垃圾箱里。”

尤瑟夫卡趴在泽林身上，她静静的听着。

有时，有些话，有些回忆，只有尤瑟夫卡才是最好的倾听者。

“我已经生活过那么多年，我知道许多知识，我曾以为，在这世上，我再也不会遇到令我感到棘手的事情，一切都可以用我的经验与知识来解决。结果现在，我发现我错了，有些事情永远不是知识能处理的。你知道我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约瑟？”

“你希望所有的好人都能好好的活下来。”尤瑟夫卡轻声说道，她的手抚摸着狩魔猎人的胸膛。“在亚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我希望能救下所有人，我希望能让所有人的生活与命运，因为我的努力变得更好，因为我知道失去一切是多么痛苦，过去，我没有亲人，所以我在看到被我从怪物巢穴救下来的孩子和父母相拥而泣的时候，我会很开心。我没有家庭，所以当我从强盗营地与巨魔的大锅旁救出来的女人与自己的丈夫拥抱在一起的时候，我也会很开心，因为我保护了一个即将破碎的家庭，还有他们那年幼的孩子不至于饿死在冬天，或者被抛弃。每次当我意识到我没能救下什么人，或者晚了一步的时候，我也会感到难过。几十年的时间，我一直都问心无愧，因为我从未对不起过任何人，哪怕委托失败了，我也会道歉，会难过，但我不会内疚，因为我尽全力去做了。”

“但现在，也许这让我听起来像是个很糟糕的男人，我不想让任何人伤心，但我知道我做出选择后肯定会让一些人受伤，所以我不愿意去明白这些事情。但我也清楚，如果什么都不做，最后会伤到更多的人。我听起来像是个懦夫，对吗？我不敢去面对这样的结果。我不是个十全十美的人，这就是我的缺点。”

“不，你不是懦夫，你只是太在意其他人的感受。”尤瑟夫卡面对面望着泽林，他们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我现在相信了，你知道吗？在我刚刚来到你的这座城堡时，了解到这个世界的习俗后，我以为你会有许多情人，三个？个？十个？哦！别笑！我是认真的。”

医生羞恼的拍了下泽林的胸膛。

“好吧，好吧，我在听。”

“我曾经想着，也许第一天晚上，你就会把我介绍给你的其他情人，我很紧张，真的，我当时很紧张，我一直在照镜子，在想其他人会对我说什么，她们会厌恶我？会嘲笑我？我也许应该对所有人都表现的谦虚，我翻找书本，想要找到一些可以称赞女人年轻漂亮的典故与词汇，了解你们这里的风俗习惯，以防无意冒犯了什么人。”

说着，尤瑟夫卡也不由得笑了起来。“结果，你那天晚上给我安排了一个单独的房间，并且告诉我，你打算在城堡里设立一个诊所，交给我来负责。你既没有留下来，也没有让我去你的房间。结果后来我才知道，你不仅没有情人，甚至都没有一个妻子。我的英雄啊，你的城堡里，我想恐怕没有一个人是被你主动邀请到这里来的吧？”

“也许吧……”

“你知道你真正的问题在什么地方吗？”尤瑟夫卡伸出一根手指。“你一直在为其他所有人尽心尽力，却从未考虑过自己会得到什么好处。所以当别人对你的好意、爱意出现时，你才会感到不知所措。为自己考虑一下吧，英雄也应该得到属于你的东西。”

“什么？”

“去吧，去和她谈一谈。”尤瑟夫卡轻吻了一下泽林的脸颊。“就像你说的，既然已经有人到了快要伤心的地步，你怎么可以坐视不管呢？别去收拾行李，我会把你的行李打包收拾好的，在你离开之前，来找我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