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坚并非只有一座城墙。

穿过弗坚城门，是一条半弧形的街道，这是弗坚的市场，街道两旁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货物，和来自不同地方的商人。矮人、精灵、人类，叫卖着他们的货物。山里采集的草药、外面森林里的猎物皮毛，，泽林甚至偶然看到了一名坐在杂货摊后面，正在看书学习的女术士，身边还放着一把剪刀，旁边有个木板，上面写着提供理发服务。她像是一名年轻的学徒，看她的模样可能还没有毕业，因为她的脸上还没有魔法整形留下的痕迹，不像其他女术士那样完美，鼻翼上还有着些许雀斑。仿佛是感受到一名身上有着混沌魔力的人从身边走过，学徒抬起头，撩开额前的发梢，对狩魔猎人露齿一笑。

泽林眼感到轻微的刺痛。

对此，狩魔猎人心里有些怀念似的感慨了一下。这让他想起来自己刚刚学会法印时的模样，不停的比划符，看着火焰从手冒出来，或者用气流吹开什么东西。刚刚得到超自然力量的年轻人总是满怀兴奋的使用自己的力量，来做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比如说，每个术士都抵挡不住可以使用读心术的诱惑。

随意阅读别人的思维可不是个好习惯。

泽林在脑海想到。

学徒先是惊讶的睁大眼睛，没想到自己的小把戏会被发现，接着像是被发现了错误的学生，脸颊红了起来，垂下了眼睛。泽林对她笑了笑，又加快脚步，跟上谢尔顿，走向三父城堡。

穿过这条弧形的商业街，又是一道高墙，沉重的金属大门向两旁敞开，这是弗坚的第二道防御。哪怕是进攻者费尽千辛万苦，终于突破了城门，那么他们很快就会发现，自己被堵在了两座城墙之间的狭长通道上，左右两侧的高墙上，矮人重弩手可以肆意向他们倾泻箭雨。但这扇大门上唯一的损伤只有锈迹，从未有进攻者能走到这里来。而这道城墙后，才是城市的居住区。

矮人的房屋建立在岩壁开凿出的洞穴里，山崖上只能看到无数的阶梯和用阶梯相连的聚集地，山岩到处都是红色的房门，或者更有装饰性的雕花。这里的房屋都在山里，只有房门会露在外面，就像人类喜欢一个华丽的大房子一样，矮人们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把他们的门面装饰的漂漂亮亮。

但在诸多矮人房舍间，却有着更多简陋的木板房。只是用木头搭建起来的简单房子，或者说，木头盒子，只能让一个人躺下去，不比一个棺材好到什么地方去。这基本上属于为了躲避战乱而逃到弗坚的人类难民，他们大多居住在城市边缘，靠近矿井的地方。而在城市入口处唯一的一处平整空地上，树立着许多帐篷，有些穿着弗坚战袍的士兵守卫在附近。

“那就是史登尼斯王子的军队。”谢尔顿望着人类的营地说道。“如果你再往南边的城区走，你就能看到萨琪雅追随者的营地。老天，要是这两群人类能有一天不吵架，我就扔掉斧头到矿井里去，因为好运气肯定会保佑我找到弗坚有史以来最大的宝石。拿我上个月的薪水打赌，要是城外没有亨赛特大军压境，这里的人类下一刻就会互相割开彼此的喉咙。”

“他们还在争执不休？”

“没错，一如既往。”

弗坚城内从未像现在这样混乱过。破产的农夫，贫困的骑士，投机的冒险者，跟随史登尼斯王子的贵族，被萨琪雅名声吸引而来的无家可归之人和贫民，原来就居住在这里的矮人矿工，还有伊欧菲斯的松鼠党。每个人都互相不信任，每个人都在互相猜忌。泽林走过人类的营地，一个把倒扣在地上的木桶当做布道台的牧师正慷慨激昂的向聚集过来的人群宣扬克里夫大神的教义。

“邪恶，究竟是什么夺走了你们的家园？是什么令你们流离失所？又是什么，让身为兄弟的人类必须举刀相向，互相厮杀？是战争，是贪婪，是恶念，是扎根在人类灵魂深处的邪恶！邪恶在灵魂低语，令君王互相征战，令弄臣夺取权力，令农夫无心耕种，令商人奸诈狡猾！”克里夫的牧师握紧群头，嘶声力竭的喊道。“唯有挑战自我,消除自身的杂念和弱点，才能令邪恶远离你的灵魂！保护你们的生活,健康,灵魂和财产，一如克里夫大神闪电净化后的天空般清澈！”

“这些牧师是什么时候来的？”

随着泽林继续前进，牧师布道的声音逐渐被抛在脑后，变成某种难以察闻的杂音。一名无所事事的人类躺在路边晒着太阳，另一边，一名捕鼠人正滔滔不绝的向听众推销他的祖传配方的老鼠药。

“和史登尼斯王子一起来的。”谢尔顿啐了一口。“以前没人愿意信这些顽固的疯子，他们要求我们不能因为挖到了金矿就沾沾自喜，不能为了庆祝什么事情到酒馆里喝啤酒，甚至还规定每天应该几点起床几点睡觉。我的老天，他们是我老妈吗？更重要的是，他们居然还说，酒馆里的侍女都必须穿上厚实的衣服，关掉妓院，男人也不能盯着一个陌生的女人看。哈，要是按照他们的说法生活，这世界真是无聊透顶。结果史登尼斯王子好像承诺，只要教会支持他，等他登上王位，就在范格堡为克里夫大神修建一座最神圣的祭坛。”

“嗯……不管怎么说，史登尼斯王子向克里夫教会求助，总比向永恒之火求助好。”

“对，比永恒之火好。”

谢尔顿难得对某件事表示走运。

三父城堡下的台阶上挤满了人，谢尔顿不得不在人群推开一条路，才能带着狩魔猎人走上去。耳边时不时传来被推挤者不满的抗议声。人们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众多的窃窃私语汇聚到一起就成了烦人的吵闹声。

“我看到松鼠党在这里，这些该死的杀人凶手为什么能走到城堡里来？”

“是矮人。”

“史登尼斯王子为什么不走出来演讲，而是像个阴谋家一样参加密室会议？”

“今天我想到废弃村庄去，明天我们再去钓鱼。”

“我好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