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父城堡下的人越聚越多。有刚开始走过来的，有跟过来看热闹的。就算是傻瓜也能看得出来，城堡里要出什么事情了。追随史登尼斯王子的贵族都站在城堡的大门和走廊边，腰间挂着佩剑，神色紧张的看着城堡外越围越多的人群。刚开始，人群只是有人小声谈论萨琪雅被下毒、史登尼斯王子和亨赛特王的协约的事情。很快，这些谈论声越来越大，人们开始公开谈论，怀疑是史登尼斯王子在萨琪雅的杯子里下了毒。

泽林还没走到就听到了这些吵闹声。

“狩魔猎人。”

菲丽芭从一旁的阶梯上走下来，她的眉头间掩饰不住的疲惫。“你看到城堡那里了吗？”

“没错。”泽林看了眼城堡下聚集起来的人群，就像是被甜品吸引到一起的蚂蚁。“萨琪雅怎么样？”

“萨琪雅情况暂时稳定。你的进展如何？”

“记忆玫瑰找到了，正在送来的路上。今天上午，有一些冒险家去矿井里找山鼠麴草了，我相信在夜幕降临之前，会有人把你需要的东西送过来。至于魔法物品，我的城堡里有一个原本镶嵌在魔杖上的结晶，我让人把它送过来，说不定可以派上用场。”

“宝石里的魔力太少了，我需要的是太阳，你却要给我一处营火？”

“是从维格沃茨的法杖上拆下来的。”

菲丽芭沉默了几秒。

“说不定也可以。”她吁了口气。“那就先不谈这个了。看到城堡了吗？我怀疑有人准备闹事。”

“只有鼻塞的人才闻不出空气的血腥味。”泽林仔细打量着围在城堡门前的人群，他们的情绪正随着谈论的事情而变得愈发激动。人们已经从最开始史登尼斯王子和萨琪雅去和亨赛特王谈判，变成了指控史登尼斯毒杀萨琪雅，试图将上亚甸出卖给科德温。“就像是面前堆满了白磷和硝石，只需要扔进去一个火苗……”

泽林猛地闭上了嘴。

城堡前的人群忽然冲出两个农夫，他们推开门前猝不及防的卫兵，剩下的人立刻叫喊着跟他们一起冲了进去。被人群淹没的卫兵捂着脑袋从边缘爬了出来，脸上多了几处淤伤。不过泽林知道，这多亏是第一时间冲进去的人数量不多。

“当我们在闲暇时交谈聚餐的时候，伊妮德开玩笑说，只要你说什么是好的，那么这件事就可能变得很糟糕。”菲丽芭挑起眉毛，接着又收起了开玩笑的表情。“快去阻止他们，狩魔猎人，否则我怀疑这些暴民敢在亨赛特过来之前就把弗坚城烧了。”

“你怎么不去？”泽林反问道。迎着菲丽芭的眼神，他摊开手。“没别的意思，出于好奇。”

“我让伊欧菲斯过去了，他在人类间有一定的威慑力。而你是立的狩魔猎人，你过去的话，无论是谁都会听一听你的话，但却不能过去。”菲丽芭耸耸肩。“你难道不明白原因吗？这些农夫就是这样，任何他们不理解的事情都会在脑海被加工成阴谋，阴谋就肯定是法师做的，摔倒崴脚了是术士的阴谋、奶牛病死了是术士的阴谋，得了感冒是术士的阴谋，和老婆吵架了是术士的阴谋，说不定哪天他们喝水呛到了，都会怀疑是否有个术士在背后给他们下咒。但实际上他们一辈子赚的钱都不够我购买一次施咒材料。”

“那是因为你们的名声不太好。”

“狩魔猎人的名声和术士的差不多。”菲丽芭反驳道。“要是我过去，就算能够平息，也只会埋下更混乱的种子。人们只会以更恶毒的心思来揣度整件事。”

“嗯，这一点我得承认。”泽林整理了一下衣领。身上的衣服还没干，他又没有一件可以换洗的，结果潮湿的衣服黏在身上，感觉就像是衣领里塞了一根狗尾草。“不过我相信我们的名声在逐渐好转，而你们只要不和政治脱了干系，或者继续陷入政治那么深，你们的名声会继续糟糕下去。狗对猫叫，猫抓老鼠，这是天性，而在农夫眼里，女术士和骑在他们头上的贵族没什么区别。”

“那现在就别说什么天性了，在老鼠咬死狗之前，阻止他们。”

“我尽力。”

泽林不知道他能不能阻止一场暴动，不过就算没有菲丽芭，他也会去。他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事情，特别是在他记起过去发生了什么之后。

“还有，记住。”菲丽芭走前又忽然转过头来，低声说道。“如果悲剧真的发生了……我们需要王族之血。”

泽林没有回应，径直走向三父城堡。

当狩魔猎人走到城堡时，人们已经进入了城堡内部的隧道，他们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神情激动的人站在最前面，但大多数人只是待在后面看热闹，或者想要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每个骑士都抽出了剑，寒光闪闪的剑刃能让许多人冷静下来。过去贵族们只要让骑士们挥挥刀剑，骑着马冲进人群，用鞭子和剑背抽打他们，暴民就会一哄而散。但这一次不同，虽然骑士和贵族们拿出了武器，民众也没有后退，反而是拿出了切肉刀和砍柴斧，一幅要让武器见血的架势。

“泽林！”

卓尔坦站在门口的台阶，对泽林招手。

“你怎么也来了，卓尔坦？”这里的人很多，几乎没有人注意多走进来一个人，无论他是否带着武器，因为这里每个人几乎都带着防身的东西，当然，也随时可能变成凶器。“我以为你不喜欢掺和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