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断的树枝在篝火噼里啪啦的作响，照亮了兜帽下的半边侧脸。

“你总是这样，芙莉德。我记得当年在那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我告诉过你，在城堡内，你不要隐身，多与其他人交流一下。”泽林用一根树枝挑动篝火，冒出火星：“结果你只是在房间里躲了几天，等我回来后，你又不见了踪影。其实听一听我的建议，对你没什么坏处。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选择隐身呢？在艾雷德尔的时候，你可是坐在教堂里，面对所有的外来者与鸦人信徒。我记得在黑教会的时候，你也没有整天隐身，躲着所有人。”

最终，泽林决定在一处土丘下休息，背靠着山坡正好可以遮风挡雨。这里有许多山丘，与周围的荒原显得格格不入。西南方的一座土丘上坐落着一些明显像是人工耸立起来的巨石，上面有些石雕在风吹日晒变得光滑，已经难以认出雕刻的模样，就像是一座堡垒，坐落在东西大道的路边，监视着这片荒原。

芙莉德闭着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

“我回去，去告诉其他人来陪你。”

说着，修女站起身。但泽林也接着站起身，他一把抓住芙莉德的手臂，将她重新拽了回来。

“好吧，你既然不愿意说，那我们就不谈这个。”

他看着修女并拢双腿，斜着坐在自己面前，取出一个水袋：“让我们休息一会吧，迎着风赶路了那么久，渴了吗？今晚休息一会，等到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我们再出发。”

芙莉德没有多说什么，她只是点点头。她看着泽林摘下水袋的橡木塞，扬起头喝了一口，然后把水袋放在一旁，走向一旁的坐骑取毯子。

一个小时后，泽林用毯子盖着上半身，躺在斜坡上休息。乌木刃摆放在他的身边，随手可以拿到的位置。芙莉德仍然跪坐在篝火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像是在纠结，手指紧紧的扣在一起，忽然，她的视线放在泽林刚才和行李一起，堆放在火堆旁的水袋。

在半睡半醒间，一股酒精的气味钻入泽林的鼻尖，接着是一个冰冷的身躯挤到了怀。睁开眼，狩魔猎人的目光正好对上了一双朦胧的双眼。

“芙莉德。”

“告诉我办法。”她轻轻的呼着气，吹在泽林的脸颊上：“你怎么对付那该死的......生物碱？”

泽林胳膊撑着身子，视线投向装着烈酒的水袋。在野外冷风凌冽的时候，他喜欢喝几口烈酒，这能够取暖并且帮助睡眠。在他的目光，原本鼓起的水袋如今干瘪的躺在地上，打开的皮口只剩下几滴液体残留在边缘。

“你全部喝光了？哦......我恐怕没办法对付它，不过你明天上午可能不会多么舒服，你最好先喝点水。”

芙莉德闭上眼睛：“喝点水，脱口而出，你不愿意为我思考对策吗？”

“我从来没有这样说过。”泽林轻叹了口气，他伸出手撩着芙莉德垂在侧脸的发梢：“如果你遇到麻烦，我会全力帮你。你最近是不是遇到问题了？你可以告诉我。你必须说出来我才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你沉默的话，我永远不可能猜得出你现在想的是什么。”

“.......你从来没有主动找过我。”芙莉德低声说道：“除了在洛穆涅，那么多年，你从未主动与我交流，也从未主动拜访我。”

泽林无法回应。

“你一直都讨厌我。”芙莉德低声说道，她单手抓住泽林的袖子，紧紧的抓住，声音迷离：“我不能令你开心，不是个愉快的同伴，恶行累累，你知道我过去做过的所有事情，你是个好人，怎么可能会对我有好感。你冷落了我一年多的时间，然后在洛穆涅，我做什么事情都会和希里斯一起行动。你不信任我，希里斯一直在监视我，对吗？”

“芙莉德，我.......”

“你宣称不会把我当做工具，告诉我，泽林，除了在需要我为你而战的时候，你曾经与我相见过几次？主动的.....私下的与我见面，只有两个人的时候？”芙莉德轻轻的喘着气，她毫不客气的打断了泽林的话语：“我想与你交谈，但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你身边每个人都比我更懂得该如何用言语改善关系。她们美丽，我只有火焰焚烧后的残躯。你问我为什么要穿着长袍，你一直都知道。”

说着，她解开衣领上的系带，把长袍扯到腰间，斜着身趴着，露出消瘦且布满烧伤裂痕的皮肤。背后漆黑的黑暗之环宛如溃烂的伤口。也许是曾经焚烧的原因，她的身体曲线只有在穿着衣服的时候才能体现出更好的效果。

“当我和其他人一直待在你面前时，看到这幅身躯，你不会感到恶心吗？就算是我与希里斯在一起的时候，你的目光也更多的投在她的身上，而不是我这......丑陋的身体。如果你不喜欢，又何必强求我，我去说什么。”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我以为穿着这样的长袍，把我的缺点遮掩在里面，就能让你忘掉，让你......你身边每一个人都比我优秀，而每个人都能替代我的工作。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当你身边有那么多优秀而且美丽、善良的人后，我这个来自黑教会的怪物，也许只应该躲藏在阴影里，免得玷污了光亮的殿堂。我不知道......”

她把泽林的袖口捏在手里。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喃喃说道，声音越来越低。泽林望着她，在酒精的作用下，芙莉德沉沉睡去，只剩下疲倦睡觉时才有的低沉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