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精佣兵们拿到钱，欢天喜地的走了，路上还在商量应该回报里克茨是从高处掉下来摔断了脖子，还是不小心被一头暴掠龙吃掉了。他们一定要帮泽林隐瞒，既然拿了钱，那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一个人泄露了，所有人都跑不掉。只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换来那么多钱，何乐而不为呢。

泽林为奥特多准备了一个墓碑，他想办法弄下来一块木板，在上面刻字。刻了很久。

【这里休息着一位伟大而正直的地精，他只是去另一个世界寻找故友。】

无害的血瓣花像好奇的孩童，聚集在坟墓旁，仿佛这片他曾经为之奋斗和冒险过的土地，为这位老冒险者献上的一轮花圈。

泽林松开沾染着血污的手，一枚小巧的十字架躺在手心内。

这是奥特多叮嘱，要交给斯法特妮的遗物。

斯法特妮就在北面的水晶塔下，借助着水晶的光芒整理手稿。

泽林将十字架交给了她，她看着这枚十字架，沉默了很久。

“……这是父亲在俄出生时，到斯坦索姆为俄祈求的护符。”斯法特妮双手捧住十字架，低下头：“能告诉我，奥特多最后遇到了什么吗？我要把这些都记下来……至少应该有人记得他们。”

泽林将这些天，他们一同做过的所有事情，每一件事都认真的告诉了斯法特妮。

也许对于很多人而言，这不过是一些不值得一听的小事，但对他们而言，这些值得铭记。泽林叙述着，斯法特妮枯瘦的手指握住羽毛笔，笔尖摩擦着纸张，沙沙作响。

两只猫头鹰落在树梢，咕咕鸣叫。

当泽林说完之后，斯法特妮记录的手顿了顿，随后又掀开新的一页，继续写了下去。

“他永远都不害怕麻烦。”被遗忘者低声说道：“在俄从墓地爬出来后，俄想要逃回家里，但家只剩下废墟。俄——我！想要往南逃跑，我有亲人住在南边的村子里。但当我抵达时，我只看到了混乱。孩子在大哭，女人忙着关窗户，男人拿着草叉和火把，民兵队长对我大喊大叫，牧师要烧死我，他们称呼我为——怪物。”

斯法特妮的声音低落，被遗忘者无法表达自己的伤感，他们早就没有了眼泪。

“我逃走了，他们追捕我，我跳进河里，我不需要呼吸，一直被河水冲到海边。我不想死……后来，我就躲在海里，天天和海草、螃蟹与龙虾为伴。我以为剩下的时间，我会永远这样活下去。直到……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注意到有一艘从米奈希尔港出发到卡利姆多的船只。在一天晚上，我跑进码头，逃到一个木桶里，偷渡到卡利姆多。那时我只是想到，父亲曾经提到，他在卡利姆多有过一名住在加基森的好友。我只是认为，等到他的好友拒绝并把我赶走后，我就可以再也没有任何牵挂，躺在一个地方等死好了。”

夜风扫过树冠，绿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斯法特妮再次翻过一页。

“奥特多……你知道他见到我，了解情况以及我的身份后，询问的第一句是什么？他问我，要不要洗个热水澡，换一身新衣服。”

这的确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他知道我是亡灵，也没有把我赶出去。他让我留下来，自己跑出去，帮我联系他在部落的朋友，帮我伪造了一个新身份，还教给我该怎么样才能让自己看起来更像是活人，以免被人排斥，为我购买亡灵用得上的药水与防腐剂。在我低落的时候，他经常和我讲关于父亲的故事，他们老一辈的冒险经历。每一次他都说，这是在放长线，钓大鱼，希望我以后能回报他……”

斯法特妮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她扔掉羽毛笔，砰地一声用力合上书本：“他明明只是在向快要饿死的鱼扔肉饵！他从来都不会承认自己是个好人……”

亡灵姑娘双手捂住脸，再次沉默了下去。

她想哭，但哭不出来，她很痛苦，但脸上只能维持着那幅冰冷的模样。

泽林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不知道能安慰些什么，但他理解这种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