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塔内陷入了沉默。

温蕾莎的眼角又出现了水痕，她低下头，用衣袖用力揉了揉眼睛。但她的两个姐姐似乎都没有注意到，奥蕾莉亚转过身，只是与那熟悉而又陌生的黑暗女王互相对视。

耳语再次响起：她会撒谎她是怪物她是毒药她是谎言她不可信她必须死她……

“说得好，该我了。”希尔瓦娜斯故意延迟了几秒：“我的第一句，有时候，我希望我还活着。第二句，我相信联盟与部落可以签署和平协议。至于第三句……我永远不会背叛你们，我的姐妹。”

“当你蛊惑温蕾莎喝下毒药的时候，那不叫背叛她？”奥蕾莉亚忽然质问：“当你准备夺走她的生命时，也不叫背叛她？”

“真的吗？我们狡猾的小月亮是这样告诉你的？”希尔瓦娜斯的口气带上了一丝嘲讽，她望向自己最小的妹妹，质疑的视线笔直的刺入她的双眼：“告诉她，温蕾莎，告诉她，这最开始是谁的主意！告诉她，在白虎寺，又是谁说服了谁？是谁准备暗杀地狱咆哮，又是谁在最后抛弃了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眼的猩红愈发明亮：“如果加尔鲁什死在白虎寺，而不是让他逃走，艾泽拉斯会有数以十万计的人得以幸存，而我们也不需要再一次对抗燃烧军团！”

“我……”温蕾莎痛苦的低下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黑暗女王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

“如果她贯彻到底！加尔鲁什就不会逃亡德拉诺，也不会引来召唤燃烧军团的古尔丹！”希尔瓦娜斯的身体逐渐扭曲，下半身笼罩着一层浓厚的黑雾。而在她后背，则伸出无数条漆黑的触须。死亡之力几乎彻底吞噬掉哨塔内仅剩的光芒，将温蕾莎逼到了死角：“你没有资格谈论背叛，是你的懦弱害了这个世界！”

“够了，你已经说的够多了！”

但另一股更为黑暗的力量挡在了温蕾莎身前。奥蕾莉亚不知何时，全身覆盖上了一层幽蓝的光辉。她的双眼如皎月般蔚蓝，肌肤如宇宙般漆黑，而垂在两肩的金发，浮现出银河般的光华。

虚空与死亡的力量彻底填满了哨塔的每个角落，几乎令温蕾莎喘不过气。

“我心爱的希尔瓦娜斯已经不见了，剩下的只是一个可怜的、可憎的假货，伪装成我妹妹的模样！”

“当我面对命运时，我没得选！”希尔瓦娜斯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奥蕾莉亚的鼻尖。如果有被遗忘者看到这一幕，一定会震惊于他们高冷的女王会如此激动：“而你呢，姐姐？！你抛下了你的儿子，抛下了我们的弟弟，你抛下了我们！在我们最需要的时候，你抛弃了所有人！而现在，你回来了，变成了虚空之力的化身！看看你的模样，你只是我那亲爱大姐的影子，你不过是个寄宿在她体内的怪物！”

“你敢说我是怪物！？”

“难道不是吗！”希尔瓦娜斯用力挥手：“你已经被堕落的纳鲁彻底改造了……不，扭曲了！你装作奥蕾莉亚，但只是虚空怪物的工具！”

忽然，温蕾莎的声音插入了两姐妹的争论。

“这是我的错！”

她们两人转过头。温蕾莎跪倒在地上，双手抱着肩膀，低声啜泣：“你们曾是我的英雄！我在短短三十年里连续两次以为会永远失去你们！……又要重蹈覆辙吗？我们非得失去一切吗？我曾以为你们都死了！但你们回来了，这就够了！死亡，虚空，我，我不痛恨这些力量，我很感激它们能把你们送回来！”

她哭的越来越痛心。

“三十年……我每隔几年都会听到至亲之人离去的悲报。先是父亲、母亲，莱拉斯、大姐失踪了，二姐死了。战争、战争、战争！求求你们，我实在不想再一次失去你们任何人！”

奥蕾莉亚缓缓呼出口气，她看着温蕾莎，又看向希尔瓦娜斯。她后退了一步，身上的虚空光华渐渐褪去。

“无论在你们眼，我到底是什么，先让我们把这个游戏结束吧。”

剩余的死亡之力也消失了。

“同意。”希尔瓦娜斯冷冷的说。

“我先来。”奥蕾莉亚说：“我的真话是：我很想念你们两人，我不后悔离开艾泽拉斯，我做了我该做的，无论他们令我付出了什么。谎言是：虚空的力量是一个恩赐。不，它不是恩赐，我必须在脑海与另一股力量进行永无止境的斗争……”她像是在强调，又像是在对自己说：“但我会赢，我一定会赢。”

“我继续吧。”温蕾莎站起身，她用胳膊揉搓眼睛：“真话是：我相信辛多雷有一天会得到救赎，回归正道。而且，我真的害怕永远失去你们两个。谎言是，我已经能放下罗宁的死……不，我放不下。我放不下任何人。还有，二姐，我很想对你说。我是个胆小鬼。你请求我留在你身边的时候，我答应了，但，但我又写了封信拒绝你。我没有勇气面对你，那时，我肯定令你伤心了。无论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或者以后发生什么，我希望……我很抱歉，希望有一天，你会原谅我。对不起，姐姐。”

希尔瓦娜斯沉默的转过身，望向哨塔大门，看着门外团聚的人类与被遗忘者。

“该你了，妹妹。”奥蕾莉亚这一次没有再盯着希尔瓦娜斯，她的语气缓和了许多。

她悲伤的发现，也许只有温蕾莎没有变。

她们都变了。

“我的真话是：有时候，我希望我还活着。”希尔瓦娜斯缓缓说：“然后是……”

这时，哨塔外一阵猛烈的枪声与爆炸，打断了她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