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拉然的夜晚有不少散步的人。

很少有人能见到云层之上的夜空。闪耀的群星令人着迷，抬起头时，难免会去想群星之上到底有什么。

“你拒绝了那位德莱尼小姐。”

玛利亚望着天空，望着那片闪耀的群星。泽林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忽然提起这个话题，他只是点了点头。

“没错，我很清楚奥蕾嘉想要什么，她想要的是朋友，是家人，是志同道合的战友，是一个融洽的大家庭……不是情人和爱人。我应该是她最好的朋友，这就够了。”

魔法商业区依然有不少顾客，在和平之后，这座立城市成为了联盟与部落都喜欢的旅游圣地。当然，在安全的距离观察破碎海滩，也是许多人想要来到这里的原因。城市边缘的护栏旁站满了各种各样的观光客——好奇的旅行者、游方学者、悲伤的哀悼者与故地重游的老兵。

“我就知道，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玛利亚的声音像是有一丝笑意：“但如果在面对李敏和维拉的时候，你也能这样果断和明智就好了。”

“嗯？”泽林不明所以：“我不明白。”

“你给维拉太多了，反而什么都没要。你委托她训练浮港精灵女人的孩子，反而更像是在找不到让她做什么时，给予一点象征性安慰。”玛利亚悠悠说道：“你没有发现吗？你令她有些不适。她欠了你人情，而你又没有告诉她，你想要什么，反而继续送给她一座教堂当住所。她已经三十岁了，早就已经开始相信世上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现在，她说不定正住在你为她修建的教堂里，坐在她妹妹的棺材旁胡思乱想。”

“有吗？”泽林很意外：“我没看出维拉有这样的想法……我只是想要帮她，就是这样。一名经历过家破人亡的姑娘，又付出二十年的青春猎杀恶魔，保护人类，就算没有人来为她颁发一个奖章，这也是她应得的。”

玛利亚没有继续说，她只是听着，她知道什么时候泽林需要一名聆听者，一名倾述的对象。

“你知道，在我三十岁的时候，我在考虑什么吗？”泽林缓缓叹息一声：“我在思考，为什么没有人知道我的丰功伟绩——在水鬼手里救下吓坏的商人，警告旅行者免于落入鹿首精怪的陷阱，杀掉抓走儿童的沼泽巫婆，顺便从日间妖灵手里救下快要被吸走灵魂的姑娘。我总是在想，和农夫、渔民与小市民相比，我也算是个英雄了吧？我想要听到人们用尊敬的语气谈论一名到处救人的狩魔猎人，我希望在酒馆偶然听到人们说起我的事迹，我更希望能听到人们对我的正面评价。后来，我意识到，这是不可能的。没人在意这件事，这是工作，最简单的工作。我不是英雄，只是个狩魔猎人，应该远离婚礼现场和乡下村庄的狩魔猎人，免得让他们认为，是我带来了厄运。”

“所以你会这样对待维拉。”

“没错。”泽林点头：“她的生涯令我想到了自己，我不希望我所经历的痛苦与失望，出现在其他人身上。我知道这很难受，所以我更希望不会再有其他人拥有这样的经历。我是狩魔猎人，她是猎魔人，庇护之地的野外危险主要来自于恶魔。仔细想想，我们也算是一类人了，你认为呢？”

“在隐藏情感方面，你们的确类似。”玛利亚棱模两可的说：“她只是很好的把自己的想法隐藏在那张高冷的面容之下。等回去之后，你应该和她好好聊一聊，你会发现她其实不是那么冷漠，只是不知道该如何与人交流，不清楚什么是交际。在她三十年的人生里，不存在这两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