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泽林没有拒绝。

他看得出来，其他人是发自内心的关心他。

骑着几匹快马，泽林与凯瑞莲和尤莉卡朝着黑瑞克城的方向移动。泽林在脑海思考着地图上黑瑞克城的位置。他从未来过这里，对黑瑞克城更是一无所知。但他没有停下来，而是催促着坐骑奔跑，就好像他对这里的土地无比熟悉一般。

凯瑞莲紧紧的抓住缰绳，忧心忡忡的望着泽林的背影。木精灵不擅长骑马，艾索洛伦的骑手们只会骑着巨鹰和巨鹿上战场，不过巡林客优秀的素养帮助她稳稳的坐在马背上。峰山之战后，虽然没有人提起泽林在战场上的异常或者他到底做了什么，不过在私下里，凯瑞莲和她所信任的几位朋友谈论过泽林的境况，最后，他们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团队不能没有泽林。

可这个时代，任何一点心灵上的创伤、难以填满的欲望、愤怒与仇恨，对权利的渴望都可能带来无法逆转的堕落。就像在赫夫风根，谁能想象吸血鬼居然也会投靠混沌诸神，成为纳垢刺进帝国心脏的匕首呢？

“你真的确定应该这样做吗？”尤莉卡换上她那身剑士服，紧致皮裤包裹的修长双腿紧紧的夹住马鞍：“这是你的族人防止自己被腐化的方式吗？”

没有更多人跟来，只有她们两人。凯瑞莲认为其他人最好留在营地里，以免引起士兵们的注意。实际上，如果不是尤莉卡的身份令人不放心，马库斯建议最好只有一个人跟着泽林过去。有时候，有些个人的私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不，我的族人绝不会被腐化。”凯瑞莲面无表情：“只有杜鲁奇和阿苏尔才会面临腐化的问题。但……如果心事重重，难免会引来黑暗诸神的窥探。必须要有一种宣泄心事的方式，对于阿斯莱而言，我们会在树林间用歌声舒缓情绪。”

尤莉卡思考了一会，放弃了这个想法。

“人类是用喝酒来宣泄情绪的，对吗？人类和矮人。”

在过去的两年里，凯瑞莲经常注意到，每当马库斯和巴丁遇到伤心事或者令人悲伤的传闻时，便会找洛纳要走一些麦酒，坐在一起一边痛饮一边抱怨。

尤莉卡愣了一下，接着恍然大悟：“所以你才经常找泽林喝酒吗？所以你那么讨厌喝烈酒，但还忍着反胃与其他人一起喝，是担心你的朋友们被混沌侵蚀心灵？想帮他们找一个宣泄的方式？”

凯瑞莲没有继续说下去，她依然不习惯对一名吸血鬼说那么多话。或许她们暂时站在一条战线上，可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呢？吸血鬼迟早会回到她的墓穴和坟地里，回到她的族群里，和其他阴险的不死者一起筹划阴谋。

注意到尤莉卡那幅同情的表情，凯瑞莲的心情更差劲了。阿斯莱可不需要一名吸血鬼的同情。

尤莉卡没能察觉到凯瑞莲内心的变化，依然自顾自的说着：“在莱弥亚的时候，加布里埃拉夫人说，安慰一个受伤的男人，最好是有另一个能够在身边照顾他的温柔女人。我认为这位夫人大部分时间都在说没用的废话，不过至少在这一点上，莱弥亚的姐妹会已经用几百年的时间证明，在绝大部分时候对绝大部分男人，这一招都是有效的。”

凯瑞莲阴沉着脸：“这听起来像欢愉王子信徒会使用的说辞，爱莎保佑，在这个时代，任何心灵和精神上的腐化都是致命的。”

“随你怎么想。”尤莉卡不打算和凯瑞莲争辩：“假如，我是说，假如，当我们真的站在那片废墟上时，你打算怎么做？”

“我会告诉他，我们会赢，我们会让制造这一切惨案的鼠辈和北佬加倍奉还。我会在每天都记下杀死的敌人数量，直到我再也无法记清楚数字位置。”

尤莉卡打了个冷战：“你听起来更像是杜鲁奇……”

“我认为他们至少也有可取之处，比如说在对付北佬时，用杀死敌人的数量来证明荣誉。”

忽然，一直在前面策马扬鞭的泽林冲上了一处丘陵，在丘陵顶端拉住缰绳。尤莉卡与凯瑞莲连忙跟了上去。她们两人骑着坐骑跑上丘陵，看到了丘陵背后远方的景象。阴沉的天空下，一望无际的旷野散落在被焚毁的村舍房屋，抽出青芽的稻田散落在村舍间，艰难的与野蛮生长的杂草争夺生存空间，苦苦等待着早已不会出现的农夫照料。

尤莉卡失落的望着被夷为平地的村镇，远处依稀可以看到庄园围墙的断壁。她的身份是吸血鬼，可她在灵魂和思维上依然更接近于人类，看到这些被摧毁的人类村镇时，她的心里依然不免泛起一丝悲伤。

凯瑞莲绷紧嘴。乌博瑞克，赫姆加特，来到帝国的阿斯莱看到的不是帝国的繁荣或那些乡村的肮脏，只有一场场的惨剧、屠杀和堆满尸体的废墟。

沉默了几秒后，尤莉卡望向泽林，看着狩魔猎人饱经风霜的侧脸：“穿过这片土地，就是黑德克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