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功率黑水发动机冒出滚滚浓烟扶摇直上，为万里无云的天空注入一抹不谐的色彩，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不可阻挡号庞大的船体以令人惊叹的稳定性缓缓下降。四台巨型旋翼发动机掀起的气浪把城外空地上的青草狠狠的压倒在地，初春的蒲公英在旋风飘摇而起，莹白的种子飘向远方骄阳下的蓝天。

马蹄声由远及近，泽林与马库斯等人骑着战马，握着缰绳走出城门，马蹄踏着护城河上的吊桥哒哒作响。围观的农夫和难民自发的让开一条道路，争先恐怕的爬向道路两旁的土坡。一个灰头土脸的难民孩子摔了一跤，从土坡上滑了下来，滑到路边。泽林连忙拉住缰绳，让队伍停下来。人们纷纷斜着眼睛看着他，低着头窃窃私语。过了几秒，那个孩子自己爬了起来，拍了拍破破烂烂的裤子，狼狈的重新爬上土坡。没有大人，没有亲人，或许也没人知道，这样的孩子怎么活过今年的冬天。

帝国有成百上千万的人口，有多少人死在去年冬季的战争？又有多少流离失所的难民将死于饥饿与下一个冬日？泽林本以为在他的世界里，已经见到过足够多战争的悲剧。可这不是一场战争，或者说，这场战争只有你死我活，没有生路。

队伍从城门口鱼贯涌出，在平原上散开，缓缓靠近正在着陆的飞艇。骑兵训练场的里马匹因受惊而嘶鸣不已，杰罗德招募的学徒忙着安抚坐骑。马库斯催促战马靠近泽林。

“你看起来越来越像是个领主了，泽林。如果不是之前认识你，我都差点以为皇帝其实任命了一名支持他的贵族家族成员作为新选帝候，而不是曾经是冒险者的医生。你以前绝对带领过一支冒险团队，或许还认识一两名真正的指挥官。这种事情可没什么天赋可讲。”

泽林为他的剑术找了个合适的理由。他曾经是个冒险者，直到自己了一箭，随后他意识到自己可能不再适合风餐露宿，刀口舔血的日子。于是他决定用自己许多年冒险累积下的治疗经验，当个草药医生。

“这两天的传闻里，我都已经快要变成死而复生的吸血鬼怪物了。”泽林迎着吹来的风，微微眯起眼睛，望向远处的飞艇，轻松惬意的说道。不可阻挡号的出现确实让他轻松了不少：“如果你的这句话让其他人听到，我敢用一瓶麦芽酒打赌，流言会在一天晚上增加至少四种不同类型。”

“但我不是在开玩笑，泽林。塔尔的牙齿啊，你看起来就像是很擅长这个！”马库斯爽朗的笑了：“波澜不惊，大部分人听到皇帝的任命……不，仅仅是看到矮人王的赏赐，就会震惊兴奋到忘记自己的姓氏。可瞧瞧你，好像那一箱箱银币金条不过是石头，选帝候与领主的头衔只是写在白纸上的单纯词汇。那个吸血鬼小姐，好吧，我知道这样说可能不太合适，但正常男人看到那样的美人投怀送抱，估计早就把她的种族身份忘得一干二净，结果你连碰都不碰她。就连那些边境亲王或者帝国里真正的选帝候都不见得比你能抵制诱惑。你知道大家私底下怎么谈论吗？大家说你的体内一定有一名远古王者的灵魂，那些令人垂涎三尺的权力、财宝和美人对你而言根本不值一提！如果不是见过，第一次面对时怎么可能那么淡然。”

泽林想到了他带着伊妮德第一次见到自己从孤山分得的宝藏时的场景，饶是一向以典雅高贵著称的精灵女王骤然见到那么多黄金后，也在金山前愣了好久。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微微一笑。

“或许吧，如果这个灵魂能告诉我该如何击败艾查恩，我宁愿让他来指挥这一切。”

“那可不行，泽林。我们只想听命于一个来自高尚灵魂的男人的命令，而不是其他什么的。”马库斯摇了摇头：“在我服役的时候，我见过不少烂到家的长官。如果帝国军团的长官能有十分之一像你一样，或许我们早就把艾查恩挡在基斯里夫城下了。”

气阀喷涌出蒸汽，飞艇的金属外壳上忽然出现明显的线条，随后，一块金属板向侧面挪动，露出泽林熟悉的舱门。两名矮人船员站在舱门旁，抬着沉重的弦板。他们把弦板架在舱门边缘，松开手后，沉重的木板沿着一个倾斜的弧度在重力的作用下自然滑落，最后砰地一声杵到地面。

矮人船员们鱼贯走下飞艇，在这些拥挤的矮人泽林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贝勒加.铁锤背后背着金光闪闪的先祖图腾，让他在一群矮人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泽林翻身下马。从艾维堡走路到这里大约要半个小时，平常他不会骑马，但他等不及要看到这艘飞艇以及飞艇上的矮人们。贝勒加.铁锤注意到泽林，钢铁王摘下头盔，花白的长胡须如瀑布般垂落到胸前。他把头盔抱到怀里，从矮人勇士向泽林挤了过来。

“人类啊，现在我欠你的债了。”贝勒加伸出一根粗大的手指，闷声闷气的说：“让我们谈谈还钱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