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襄阳城。
牛达犹豫再三,终于下定决心,亲自敲响了帅府的大门。
原本他是不想大半夜的去打扰魏帅休息,而是想先去找个郎中给郑锡丁诊治一番。
奈何郑锡丁受伤甚重,身上那两处剑伤可谓怵目惊心,已知郑锡丁身份的他不敢耽搁,让人抬稳郑锡丁,快速奔到魏樊顾的府门前。
门开了,开门之人是在门内值守的守卫。
这名守卫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的,从门内探出头来,迷迷糊糊地说道:“是谁啊,大半夜的不睡觉,就不怕打扰了帅爷休息么?”
牛达虽说是一名校尉,却不敢在帅府门前逞威风。
举着火把的他上前一步,陪笑着说道:“这位兄弟,我也知道大半夜的惊扰帅爷不合适,只不过军情紧急,不敢耽搁,还望兄弟能进去通传一声。”
已经完全清醒过来的名守卫眼见门外有十多个人,还有两人似乎在抬着一人在那等候,便借着火光打量了牛达几眼问道:“你是说谁?有什么事儿快说吧!”
牛达招呼一下身后二人抬着郑锡丁走上前来,将头靠近门内守卫一些,转头指向躺在门板上的郑锡丁说道:“我乃巡城校尉牛达,今夜一户民宅内发生一起江湖仇杀事件,这个人身中两剑,马上就快不行了……”
“你怕不是脑袋被门挤了吧,这种事也来麻烦帅爷?”
门内守卫一听,骂骂咧咧地就要关门。
牛达忙一把按住门板,急声说道:“兄弟,兄弟,别急着关门,你听我把话说完!”
说完快速说道:“这人自称是魏帅的师弟,要我赶紧把他送到帅府来,你是不知道,他肚子上和左胸各挨了一剑,马上就要咽气了,我怕误了事,才赶紧把他抬到这来的。”
守卫一听,狐疑地看了躺在门板上的郑锡丁几眼,对牛达说道:“把火把举往那边挪挪,让我看看!”
牛达把手中的火把往往郑锡丁身前移了移,也瞪着眼看向郑锡丁,生怕他眼下断了气。
好在郑锡丁好似知道他的心思,眼皮微微动了几下。
守卫从门内走了出来,上前一步探身一看,“哎呀”一声说道:“这不是郑先生么?快,快把郑先生抬进去!”
郑锡丁来到襄阳城之后,就一直在师兄魏樊顾府上做客,且一直被魏樊顾视为座上宾。
身为帅府的下人,自然也就识得这位紫阳阁的副掌门。
说完转身推开府门,对牛达说道:“牛大人,你也随我进去吧,其余人就别进去了,免得帅爷不喜!”
牛达眼见守卫识得郑锡丁,心中悬起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忙招呼道:“快,快,快把郑先生抬进去!”
随后随口说道:“这位兄台,看这情形,是不是还得请一位郎中过来?”
那守卫一摆手说道:“不用,咱们帅府内就有郎中!”
说完之后,转身关好门,快步在前面带路。
当魏樊顾穿好衣服赶到郑锡丁的房间时,帅府内的郎中正在给郑锡丁包扎伤口。
魏樊顾没有急着开口,而是转身走到已站起身来的牛达身旁轻声问道:“怎么回事?”
眼见魏樊顾亲自问话,牛达心中不免有点紧张。
向魏樊顾拱了拱手,他小心翼翼答道:“回帅爷的话,今夜是小的率兵巡城,忽然听见一家民宅内传来女子呼救之声,便带人快速赶去查看,等小人赶到之后,就只见郑先生一人身受重伤躺在院中。小的派人搜查了一番,并未发现他人踪迹。”
说完从怀中摸出两根银针递向魏樊顾说道:“帅爷,我在现场发现了这个!”
魏樊顾从牛达手中接过银针,看了几眼之后,轻轻点头,随后接着问道:“可有盘查那户民宅所居何人?”
牛达点点头说道:“小人命属下盘查了一下,这户人家只有一对青年男女,对外宣称是夫妇二人,三年前才搬到襄阳城来的,据说老家是武陵城那边的。”
魏樊顾轻笑了一下,轻轻摆了摆手说道:“好了,本帅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牛达偷偷看向郑锡丁那边一眼,行礼离去。
他实在是想知道,何以这位郑先生心口上被人捅了一剑,为何还能活着。
待郎中给郑锡丁包扎完毕之后,魏樊顾上前问道:“吴先生,郑掌门的伤势如何?”
郎中吴先生对魏樊顾轻轻行了一礼,开口说道:“帅爷,郑先生当真是福大命大,不过也是因为他内力深厚,身中两剑却未因失血过多而亡,已是万幸,不过眼下他的双腿也伤了筋骨,一时半会儿是下不了床了。”
双腿伤了筋骨不打紧,只要筋脉没断就行,习武之人伤筋动骨是常有之事,只要郑锡丁性命无忧就好。
魏樊顾看了眼郑锡丁身上伤口包扎的位置,疑惑道:“莫非是没有刺中心脉?可那个位置,明明就是心脉位置之所在,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这时郑锡丁轻吐一口气,睁开了眼睛,微微转头看向魏樊顾说道:“还是我自己来说吧!”
吴先生向后退了一步。
魏樊顾上前半步,对郑锡丁说道:“郑师弟,发生了何事?以你的功力,怎么会受如此之重伤?莫非是何向风所为?易中原易师弟呢?”
稍微运功调理了一下之后,郑锡丁终于恢复了些气力,他双臂一撑,就要起身。
魏樊顾见状,忙轻按他的肩头说道:“郑师弟,你受如此重伤,还是躺下静养吧!”
郑锡丁没有强求,微微点头,转头看向魏樊顾说道:“魏师兄,何向风跑了,我与易中原去追,谁料这城中还有他何向风的帮手,加之易中原突然反水,我才遭此重创。”
说完,他苦笑了一下,轻轻摇头道:“吴先生说我福大命大倒是真的,要不是我心脉长在右侧,此时早已去见咱们紫阳阁的祖师爷去了。”
“心脉长在右侧?”
魏樊顾一听,吃了一惊。
这时吴先生说道:“帅爷,的确如此,我初见郑先生的时候还很意外,因为郑先生的左胸口已经被剑刺透,就是神仙来了,也是回天乏术。可当我检查郑先生的身体才发现,他的心脉长在右侧。”
“此事郑先生却非先例,古籍中亦有记载,只不过这类人万中未必会有一人,今日能见到郑先生,却是令我大开眼界!”
魏樊顾轻轻点头,对吴先生说道:“好,本帅知道了,吴先生,郑师弟需要什么药你只管在府中支取就是,记得,一定要最好的,知道么?”
“是,帅爷,那我这就去给郑先生去熬药!” 魏樊顾轻轻摆了摆手,待吴先生退下之后,他坐在郑锡丁床榻边上问道:“郑师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易师弟怎么会成为何向风那边的人了?”
郑锡丁长吐一口气,轻声说道:“魏师兄,有一件事师弟是我瞒着你了,才酿成今日之大祸。原本我是想给易中原一个机会,毕竟他是我紫阳阁的人,我身为副掌门,不想门内发生自相残杀之事,他也信誓旦旦与我保证,谁料……”
郑锡丁叹了口气。
“郑师弟,你的意思是,你早就知道易中原与何向风是勾结在一起的?”
魏樊顾轻哼了一声说道:“郑师弟,虽然眼下你身受重伤,师兄我还是要说你一句,你怎会如此糊涂?你不知道王上他对那何向风恨之入骨么?眼下他何向风逃了不说,还把紫阳阁牵扯其中,你说说看,我该怎么向王上解释?”
郑锡丁面露愧意,解释道:“魏师兄还请息怒,你有所不知,在来襄阳城之前,我曾问过易中原,为何要与何向风为伍,他告诉我是为何向风所胁,迫不得已才与之合作,况且他们并未作出有损我荆州利益之事,而是插手巴州,我一想他何向风也是代表扬州有意与我荆州结盟,便信了易中原的话。”
郑锡丁自然不会向魏樊顾提起割鹿楼之事,这个秘密还是自己守住比较好。
其实他也怕何向风将此事说出来,不过若是何向风代表扬州与江陵王结盟成功,自然不会把他的秘密说了出来。
这也是他有底气在魏樊顾府上做客的原因。
这一待,就待了半月有余。
他也曾向魏樊顾旁敲侧击,询问一下与扬州结盟的情况,可魏樊顾给他的答案只有一个字,等。
直到两日前,魏樊顾找到他和易中原,告诉他二人,王上很有可能不欲与扬州结盟,只是眼下还没到撕破脸皮的时候,不过那个何向风被晾了这么久,定然会生出什么心思出来,便要他二人去盯着何向风。
若是紫阳阁两大高手都看不住他一个何向风,那紫阳阁可以从九大门派之中除名了。
有青阳剑在手的郑锡丁很自信,单凭其一己之力,就可将何向风拿下。
听魏樊顾如此说道,郑锡丁心中了然,看来这个何向风不能留了。
至于易中原,郑锡丁并未完全信任于他。
不过他很自信,易中原没有理由还跟在何向风那边。
当他与易中原在何向风所在的驿馆中住下之后,何向风就明白了江陵王的选择。
事实上,他的心中早已有次猜测,只不过身为扬州来使,他不宜轻举妄动,以免落下话柄。
而住进驿馆的郑锡丁却也巴不得何向风自己先坐不住,他好有机会对其出手,就此将之斩杀。
只要易中原不出意外,他就有十成把握。
只可惜,真的出了意外。
当他与易中原一同追杀何向风的时候,他同样在小心着易中原的动静。
而当何向风跳入第一个院子的时候,何向风第一次挑拨他二人的时候,他差一点就信了,他手中的剑甚至都指向了易中原。
因为若是易中原依然选择站在何向风那边,那他宁可让何向风逃了,也要摘下易中原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