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病房内。
陆听酒进去的时候,简夫人已经醒过来了。
身后垫着枕头靠在床头。面色苍白,华服衬得她肉眼可见的虚弱。
淮烨守在她的床边。
陆京远伫立在窗前,一言不发。
看见进来的人是陆听酒,三个人的目光同时看向了她。
简夫人先出的声,声音一如既往的宠溺,“岁岁来了。”
“干妈。”
陆听酒眉眼微敛,唤了一声。
“来,岁岁来妈咪这。”
简夫人朝她伸了手,拍了拍自己床边的位置。并且示意身旁的淮烨起身。
淮烨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简夫人,随后起身无奈让出了位置。
陆听酒微微顿了顿,还是走了过去。
但没有坐下。
见状。
简夫人开口把房间内的两人,朝外赶,“我跟岁岁说说话。”
淮烨向来不会违背简夫人的意思。
闻言也只是微微俯身,伸手重新替简夫人捻了捻被子,“别再把自己气到了。”
淮烨看着她的眼睛,眼底闪过异样的情绪,“若是再病倒,我就只好又带你回南洲养病了。”
好似只是一句夫妻间温情的嘱托。
淮烨说完之后,没看简夫人微微变化的眸光,直起了身。
他看着站在旁边的陆听酒,“岁岁照顾好你干妈。”
陆听酒轻应了一声。
淮烨离开,陆京远自然也不会再留下。
只是临走前,他又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简夫人。
……
只有两人时。
整个空间就显得尤为的寂静。
“岁岁?”
简夫人手下轻拍了拍她身侧的位置。
按照她的意思,陆听酒坐了过去。
在她坐下的时候,在触手可及的范围内,简夫人握住了她的手。
“他是无心的。”
陆听酒先开的口,替霍庭墨开脱,“干妈要是怪,就怪在我身上。”
来的时候,她只听到人说霍庭墨推到了简夫人,还把她气晕过去了。
每一个她都不相信的字,偏偏就发生了。
简夫人握住她的手,微紧了紧。
落在她精致白皙脸蛋上的视线,也跟着滞住了。
没有质疑也没有否认。
明显是想要两全。
但随即。
简夫人眼底浮起温和的笑意,”妈咪怎么舍得怪你。”
嗓音也很是轻和,不知道是不是昏迷刚醒过来的缘故。
“只是,”简夫人话音微微一转,“他在岁岁心里的位置,比干妈还重要?”
简夫人嗓音缓慢从容,缓缓叙述,“从岁岁没出生的时候,干妈就看着你在倾儿的肚子里闹腾。”
记着她第一次胎动,记着她出生时的第一声啼哭,也记着她第一次开口说话就喊出的“淮”字。
到后面半个月后,才学会吐词清晰的“哥哥”两个字。
淮止那个时候,就寸步不离的守在她的小公主摇床旁,生怕弄丢了她。
简夫人笑了笑,“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干妈倒成了岁岁心里那个不重要的人。”
一如当年的那人。
“不是。”
陆听酒否认。
她看着简夫人,“没有谁比谁重要。每个人占的位置不一样,谁也取代不了谁。”
“更何况,”陆听酒嗓音淡然,有种异乎寻常的冷静,“干妈为什么要和其他人比?”
为什么要和其他人比?
静了好几秒。
简夫人又才开口,“每个人占的位置不一样——那淮止,在岁岁心里占了什么样的位置?”
说这话的时候。
简夫人状似无意的,用眼尾的余光扫了一眼病房门。
陆听酒眸光微顿。
简夫人又接着继续道,“如果不是霍庭墨,岁岁长大后应该要嫁给淮止的,你小时候曾说……”
“不可能!”
陆听酒一下就站了起来,斩钉截铁肯定接近笃定的语气,“我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类似的话。”
——她笃定。
简夫人微微愣住。
似乎是没有想到,在提及这个话题时,陆听酒的反应会这样的大。
“岁岁,你……”
已经站起身的陆听酒,朝简夫人微微颔首,“霍庭墨失手推您,是他不对。我替他向您道歉。”
“但我也希望。”
陆听酒清越的嗓音一字一顿,“干妈也不要再为难他。”
她什么都明白。
只是无人受伤时,装聋作哑,以为他们可以安然相处。
寂静了好几秒。
简夫人抬眼看着她,温和的嗓音不辨情绪,“岁岁以为,我为难他,是为了淮止?”
纵然淮止是简夫人的亲生儿子。
但论在心里的重要程度,淮止不及陆听酒的十分之一。
简夫人眼里并没有表达出来,陆听酒眼底也没有任何的波澜。
漆黑透亮的眼睛,异常的沉静。
“所以为了我,希望干妈能够接受他。”
简夫人笑,嗓音亦是沉静,“就是为了你,我才不接受。”
简夫人看着她的眼睛,“淮止从来都不是唯一的选择。”甚至连被选择,都可有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