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家爹妈早死了,哥哥嫂子也嫌弃她,她现在是连娘家都回不去了。
两个儿媳妇也是偷奸耍滑的主儿,正经的好姑娘谁愿意嫁给韩永平兄弟俩。
之前俩媳妇至少还懂得做做样子,现在她被皇帝亲自下令笞杖,儿媳妇也敢和她顶嘴了。
背上的伤疼的她龇牙咧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心里还憋屈的难受。
等大儿媳进来,看到小王氏的样子,幸灾乐祸道:“晕过去了?”
“可不是嘛。”二儿媳瘪瘪嘴,“怎么不干脆死了。”
两人倒是想和离离开韩家的,架不住本身的名声不太好,想找下家也没人要,只能继续呆在这里。
大儿媳当年跟人私奔,后来被抛弃,灰溜溜的回来,名声坏了干脆找不到好人家,这才嫁给了韩永平。
二儿媳则是在家中勾搭继兄,被父亲和继母发现后,草草的给她说了个人家,嫁了过来。
来到韩家,两人不是没想过反抗,可架不住韩大牛一家四口看的紧,毕竟两个儿子一把年纪了还没个媳妇,现在好不容易娶上了,可不得好好的盯着,万一跑了,可就再也找不到了。
俩人现在看到小王氏遭难,不是没想过动手脚。
可俩人还不算太傻,虽然有想法,真要把小王氏给折腾废了,还是得她们两人伺候。
不到万不得已她们不会跑,对子女感情不是太深,也不是轻易能舍弃的。
俩人相貌没有长处,就算是再嫁,又能说到什么男人,指不定比这俩兄弟都不如呢。
凑合着过吧。
至于说把俩人弄死,她们不敢。
这里到底是东桑村,韩家的底盘,真要弄死了,她们俩恐怕也活不了。
用过午膳,韩镜在这边呆了一个时辰左右,随后起身离开。
村民们纷纷聚集到村口送行,哪怕韩镜不让他们跪送,一群人仍是跪地高呼万岁,目送一行人策马而去。
韩镜没有给韩家的列祖列宗上香,可韩氏一族的人都觉得无伤大雅。
至少陛下肯留在村正家里用膳了,说明还没有彻底放弃他们。
死去人的尊荣,哪里有活着的人的利益重要。
万一人家给祖宗们上了香,日后再也不管他们,那他们哭都没地方哭。
不得不说,这也是秦鹿和韩镜不愿意回来的原因,更别说是给他们便利了。
大多数的人,都太过冷血。
前世,但凡村子里的人肯为他们母子说几句公道话,母亲也不至于早死。
后来对他的好,也是带有强烈的目的性。
而前世,韩镜已经回报了韩氏一族,今生他问心无愧。
回到馆驿,已经天色擦黑,一行人在临仙楼用过晚膳,返回房中休息。
永安这一天太累了,没一会儿就睡的如同一只小猪猪。
韩镜见女儿睡熟,这才走到旁边的榻上,合衣睡下。
夜色浓重,雾气逐渐弥漫。
韩青松是被一阵急促的叩门声惊醒的。
等他猛地坐起身,听到那声音不是做梦,赶忙披上外衫出来打开门。
“七叔,韩家着火了。”
“啥?”韩青松愣住,“哪个韩家?”
“哎呀,还能是哪个,韩大牛啊。”
韩青松一听,这可不得了,忙不迭的提上鞋,招呼人往韩大牛家一路狂奔。
路上已经有不少村民醒来,拎着水桶往韩大牛家的方向跑去。
等赶过来的时候,这边的火势已经不算小了,村子里的青壮年都拎着水桶慌慌张张的进出灭火。
索性火灾还没到无法挽救的地步,也亏得当时有几个周围的村民起夜解手发现了,等火势扑灭后,家里的人都活着,倒是韩大牛似乎被烧着了一条腿,好在没有废,只是疼的吱哇乱叫。
韩青松擦着额头的汗,一把年纪了还跟着提水救火,体力不太够用。
“咋回事,怎么就着火了,大牛……小江,请老五过来给他包扎一下。”
一个青年转身跑出去了。
韩永平灰头土脸的走进来,看着围在屋内的众人,心有戚戚。
“七叔,那啥,是我爹不小心打翻了烛台……”
“安子,不是叔说你,这是闹着玩的吗?你爹好酒,你们当儿子的得注意些。就看今晚,你们一家子差点交代在这里,都不想活了?”
韩永安点头哈腰的听训,心里烦透了自家老子。
他自己想死,找颗歪脖子树吊死得了,他儿子可还在屋里睡觉呢。
要不是外边动静太过嘈杂,韩永安睡的死,还不一定能醒过来了。
说不定直接在睡梦中被烧成了灰。
韩青松一脸恨铁不成钢,却也没继续讨人嫌,“亏得你家房子是青砖瓦房,要是茅草屋,谁也救不了你们。”
说罢,甩袖愤愤离开。
众人也是一脸的无语,各自拎着家里的水桶散去了。
等人离开,兄弟俩看着被烧糊一条腿的韩大牛,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却也无可奈何。
他们再混蛋,也没有杀老子的胆量。
族里的大夫过来,给哼哼唧唧的韩大牛检查包扎,“明天还是得送你爹去县里医馆看看,那边药材齐全,别留下什么大病。”
兄弟俩嗯嗯呀呀的应下来,有没有上心,谁也不知道。
大夫看到哥俩的态度,摇头叹息着离开。
自家亲儿子都这样,外人又能说什么。
村子另外一头,高氏看着儿子回来,问道:“咋样了?”
“火灭了,没死人。”韩永顺疲惫的摇头。
幼年他伙同两个堂兄一块欺负韩镜,如今经过岁月的沉淀,再回想曾经的种种,只觉得羞愧。
按照他的想法,三婶母子得势后,活剐了他们一家也有可能。
可对方放过了他们,只是从此再也没了瓜葛。
这些年他的心态逐渐转变,娶妻生子后,更是把心思都放在了养家糊口上。
当年他去长安城上工,存下了近七十两银子,这笔银子他用了二十两盖了新房子,一家人住在里面,余下的则留着给儿子们读书。
虽说不富裕,倒也能吃饱穿暖。
如今韩永顺一年里有半年的时间在外上工,每年倒也能拿回十两银子,一家人平时该吃吃该喝喝,每年还能生下个二三两。
再加上家里的田地总计十二亩,每年收了新粮后会把去年的陈粮卖掉,也能换回一笔钱。
当然,只是陈粮,而非坏粮。
大米也是分口感的,有时候新的大米不如陈米香,他们就会卖掉新米,留下陈米。
粮税都是按时缴纳的,且都是新米。
再说县城或者州府的人在粮店采购的米面,也不一定就是当年的。
他悔悟了,也在努力的生活着,反倒是大房越来越狼狈。
曾经他唯命是从的两个堂兄,现在过得很不如意。
韩永顺没有嘲笑二人,只是不再和他们接触了。
他总得为三个儿子考虑,不能让自己这一代的悲剧,在儿子的身上重演。
高氏松了口气,“咋就着火了?”
“大伯是个酒鬼,可能晚上耍酒疯,打翻了烛台。”这是最可信的说法了,“大伯娘白天被陛下笞杖,现在还趴在床上不能动弹呢。他们俩……就算再阴毒,也不会杀了自己的儿子。”
高氏点点头,“早些睡吧,明儿还得下地呢,今天忙活半夜,明天多睡会儿。”
“知道了,娘也早些休息。”
“好。”
母子俩简单聊了几句,各自回房。
陈氏见丈夫回来,见他没有受伤,可算是放下心来了。
她语气带着埋怨,道:“大房可太能折腾了。”
“别管他们,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脱衣躺下,盯着承尘,“我不在家时,他们没来闹吧?”
“来过两次,不过有娘在,他们不敢闹。”陈氏低笑,“我也不会吃亏的。”
“有事你就去找七叔。”
“放心吧。”
韩镜听说韩大牛家里着火的事情,让人调查了一下,的确是因为韩大牛酒醉后迷迷糊糊打翻烛台造成的,当然只有韩大牛受了伤,也算是报应了。
韩镜没有急着返回京都,既然都已经出来了,可以顺道去桂云县走走。
他想看看斑斑的孩子还在不在。
按照老虎的寿命来算,斑斑大概率是不在了,不知道朵朵和豆豆如何。
楚风来为陛下送行,看着船只飘走,他这边干劲满满。
路上,韩镜给女儿说起了老虎斑斑和他两个孩子的事情。
小公主听得入神,时不时的欢呼两声。
“爹爹,我能看到斑斑吗?”小公主满脸期待。
韩镜沉思道:“这个不好说,老虎的寿命是二十至二十五年,我认识斑斑的时候,斑斑都已经是虎爸爸了,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如果豆豆继承了斑斑的底盘,大概率也不在了。”
小公主顿时失望了。
韩镜揉揉女儿的头发,笑道:“以后总有机会能看到的。”
“好吧。”小公主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如今的码头依旧存在,大概是当地做了维护和修缮。
一行人在双云山码头下了船,韩镜指着前面道:“这里都是你皇祖母买下来的。”
小公主任由父亲抱着,瞪大眼睛看着周边的一切。
众人步行来到曾经的家,除了小公主和傅夺,其他的人都一脸怀念。
“公子,这城墙都没什么变化。”
“应该是之前的那些人经常回来打理。”
“当年我们和桑统领就在这里轮班值守,那时候王县令每月都跑来这里寻夫人求取解药……对了,公子,王县令的毒,解了吗?”
韩镜忍俊不禁,“早就解了,等你们想起来,王县令恐怕都投胎八百回了。”
众人哈哈大笑。
这边气氛轻松,远处却缓缓走来几个人。
看到他们站在城墙前,忙不迭的跑过来,“这里是私人宅邸,你们不可入内。”
“崔伯。”其中一个禁军看到走在前头的那位,笑着跑上前,“真的是崔伯啊,都这么老了。”
崔二等着眼前的青年,“你是……”
“我是小庄,就是当年偷了你一口酒,被你追着打的那个小庄。”
崔二愣住,看着小庄,视线缓缓移到韩镜两人面前,仔细的看了很久,突然老泪纵横。
上前几步,颤巍巍的跪倒在地,“崔二给公子问安了。”
“崔伯快起来。”韩镜弯腰放下女儿,将崔二等人搀扶起来,“你们是不是都忘记我娘的话了,咱们不兴跪地磕头。”
崔二擦拭着眼泪,心情是喜悦的,“没忘没忘,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公子可是皇帝了。”
“皇帝也是人,总归还是你们看着长大的。”韩镜给众人介绍,“这是我女儿安安。”
崔二几人抱拳行礼,“见过小公主。”
永安点点头,“爷爷免礼。”
“哎哟,不敢承小公主一句爷爷。”崔二嘴上拒绝着,可笑容却抑制不住,“公子怎的突然回来了?这里我们留下来的人一直都精心打理着,这么些年了,屋子是旧了些,不过房屋没有任何损坏。”
“看出来了。”韩镜笑道:“去了一趟华阳县,顺便来这里看看。”
崔二上前打开主城门,里边似乎还维持着当年的模样,几乎没什么变化。
“这边还有人住着,就怕有不长眼的人来这边偷东西。”崔二招呼身边的青年去喊人。
韩镜看着熟悉的画面,记忆似乎一下子回到了从前。
“崔伯和牛婶成婚了吗?”
崔二老脸一红,“还剩了俩孩子,现在都在私塾呢。”
“那不错。”韩镜满意的点头,“现在山里是斑斑的后代吗?”
崔二叹口气,“是啊,斑斑和豆豆都没了,现在是豆豆的后代,不过它们只在这里活动,不会走出双云山。”
“秦家庄现在如何了?”韩镜问。
崔二聊起这个,话匣子就止不住,“好着呢,庄里现在有四五百号人了,村子里的人和从前一样,谁家有事说一声,哗啦啦的就去帮忙了。早些年知道夫人和公子要建皇宫,庄里的人还想着过去呢,公子也知道,庄里的人都在作坊上工,哪里走得开。”
“是这个理儿。”韩镜点头。
“不过庄子里的人,伺候庄家,是县里最好的,再加上这些年风调雨顺,家家户户吃得饱穿得暖,这都是托了夫人和公子的福。”
这边聊得热闹,看守此处的几个青壮年走了过来,向韩镜见礼。
然后一行人来到主楼,里边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桌子上没有半点灰尘。
屋内还维持着当年离开时的布局,显得颇为空旷。
崔二道:“公子你们今晚在这里宿下吗?我让人送被褥过来。”
“那就留下住几日吧,辛苦崔伯了,再让庄里的人明儿晚上都过来,这边开个流水席,大家热闹热闹。”
“唉,都听公子的,婆娘和老陶他们指定要乐疯了。”
崔二止不住的笑。
他打发几个小伙子回庄去取被褥,再通知庄里的人准备准备,让婆娘们明儿过来做饭,大家热闹热闹。
韩镜带着傅夺和女儿来到二楼,指着左手边道:“这里是我曾经住的地方,右边是你皇祖母的房间,我们在这里住了有十年。”
傅夺站在二楼的露台,目视远方。
如今正是春夏交替季节,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生机盎然的景象。
远处有一潭清池,小溪潺潺穿过山谷,流入临江。
偶尔有兔子松鼠等来到溪边喝水,它们不怕生,有人在这边来回走动,它们反而会好奇的看着,更有甚至连眼神都不给一个。
此处可谓是一个世外桃源了。
小公主则在二楼来回奔跑,笑声撒满了房间。
大约半个时辰左右,一行人急匆匆赶来。
其中还有三个女子。
其中一人看到韩镜,忍不住红了眼眶,“公子,您回来了。”
“梅香嫂子,好些年没见了。”
“是啊。”梅香擦拭着湿润的眼眶,“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公子了呢。”
“哪里就这般夸张了,好歹这里是我和娘生活了十来年的地方,心里一直都惦记着。”韩镜笑吟吟的看着众人,“明日在这里办流水席,还得劳烦梅香嫂子带着人掌勺了。”
“这都是小事……”梅香笑道:“听说师父在京都教厨艺,我这边准备过几年把家里的孩子送过去。”
“可以啊。”韩镜点头,“孩子多大了?”
“今年九岁了,长得特别壮实。”
韩镜哈哈笑道:“有一个厨艺高超的母亲,想也知道瘦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