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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为了养寇自重,借此来拖延耿、尚两藩撤藩的时间,尤其是尚藩,他们自请撤藩的太早了,若东南不发生一点战事,只怕他拖延不住了。”
“那我问你,为什么他只打下澎湖,却迟迟不肯进入承天府,安平城?”
“这……”
“养寇自重,是在为耿尚二藩养寇,若是他这个潮州总管把事情都给做完了,做毕了,那还要耿尚两藩做什么?”
郑克臧想了想,道:“接下来,丞相必然要向清廷上奏,说是攻下澎湖之后,承天府激烈反扑,他手下水师纵使稍占上风,但始终没能完成抢滩登陆。”
“如此,这般裤子都脱了,身也入了,就差最后一哆嗦了,康熙必然是忍耐不住,叫耿尚两藩发兵支援,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了。”
“您的意思我听明白了,是想借耿尚两藩之手来杀这批前明宗室,到时候,可以由他们两藩破承天府,留安平城,则这些宗室自然是要被他们俘虏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两人会对前明宗室大开杀戒么?杀了,不就重走吴三桂的老路了么?况且万一杀了但不杀干净,留下那么一个两个的,岂不是更棘手么?”
于成龙闻言苦涩一笑,道:“世子这是当局者迷了,这新的大明之中,一品及超品的大臣,共有几人啊。”
“无非是丞相,兵马大元帅吴三桂,名字特长那个荷兰人,还有孙延龄尚之信耿精忠,五人而已。”
“对啊,那你说为什么这右柱国是尚之信,而不是尚可喜呢。”
郑克臧闻言,一愣。
好一会回答道:“尚可喜毕竟年已七十,老迈昏花,可能……可能是已经当不得这般大任,所以……”
“尚可喜,五十年的老军阀了啊,他就是老得瘫床上,那不还是名义上的平南王么,尚之信,那不只是一个世子么。”
“是啊,那是……那是……还请先生赐教。”
“你啊,果然还是太年轻,这么简单的道理都看不明白,他们尚家这是在两头下注呢,就像你说的,尚可喜这个七十老翁,早已经上不得马,拉不开弓,起兵造反这种事,他就是掺和,也就只能掺和个名了,事情,肯定是要交给尚之信去做的。”
“人老成精,人家尚可喜,这是两头下注呢,到时候他们爷俩一个当大清的忠臣,一个当大明的忠臣,随便演一场戏,就说是尚之信发动兵变囚禁了尚可喜夺取了兵权,又能如何?他的藩下将士过半都是广东人,难不成他们真愿意跟着尚可喜回辽东苦寒之地么?”
“如此,若是尚之信胜了,反清之事成了,总不可能追究自己的亲爹,人到七十古来稀,尚可喜本来也没几年活头了,若是反清之业不成,有尚可喜这么个忠心耿耿在线,尚家上上下下两百余口,总能留下一条活路。”
“啊~,原来是这样,说白了,只需稍加引导,略施小计,这些宗室自然就可以顺畅的落在尚可喜的手上,这可不就是船到桥头自然直么。”
“你说,还有什么,比一口气杀死一千多个前明宗室,更好的表忠心的方法么?尚可喜既跟鞑子表了他的忠贞,又给了尚之信与他父子反目最好的由头,忠孝不能两全么,你说,这大好的事情他能不同意?”
说着,于成龙自己都忍不住叹息一声道:“丞相不止是大局上高瞻远瞩,这权谋之道,竟也能如此环环相扣,奇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