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么,这个范承谟饿死也不肯投降,耿精忠不杀吧,留着费米,杀了吧,又多少有点浪费,这才将其作为俘虏说是给九难送来,毕竟是范文程的儿子,一刀杀了也能提振一下国威,换一点九难的好感,多少也算是垃圾再利用了。
结果好家伙,这眼药上的啊。
看得出来,这范承谟在耿精忠手里真是被饿得不轻。
连忙解释道:“浙江百姓本就普遍都有反清之志,我家王爷承诺,打败杰书之后,将在浙江一带大量的改稻为桑,以此来入股西太平洋公司,给将士们分发股票,将士们士气都很足啊。”
“哦,那这样的话为什么还要你来催我的枪炮支援呢?咱们早有约定在先,这不假,但咱们都知道,新兵器走向战场,只有第一战的成果是最大的,这相当于是杀手锏,既然是杀手锏,当然要在决胜之时去用,何必现在就这么急着要呢?”
“这个……这也也是……为了减少伤亡么,况且我家王爷在拿下绍兴之后,肯定是要打杭州的。”
却见范承谟闻言噗呲一声就笑了,嘴里正在咀嚼的碎肉喷的满桌子都是。
刘应麟见状蹭得一下拔出刀子:“狗贼!欺我刀不利么!”
话刚说完,就见何铁手飞快地伸出手指在刘应麟手肘处的麻筋处轻轻一弹,刘应麟手中的兵刃就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娇笑道:“刘中堂别闹,好好吃饭。”
刘大炮则笑呵呵地从兜里又掏出一支雪茄递给他,并亲自用打火机给他点了,一边点一边道:“老刘啊,你好歹也是做了内阁大学士的人了,怎么这么不稳重啊,还一口一个你家王爷,咱们公司和大明可都不兴这一套啊,股东之间,人人平等,他耿精忠又不是你爹,是吧。”
刘应麟闻言,很是诧异地看了刘大炮一眼。
想了想道:“我能当这个内阁大学士,不是因为我是西太平洋公司董事会的董事么?我能当上这个董事,不是因为我代持了我家王爷的股票么?否则,你刘董事长,刘丞相凭什么要高看我一眼,还与我同桌吃饭呢?”
刘大炮也想了想,道:“我打算把海丰改制扩军一下,一个镇我打算设四个营,每营七千正兵不算辅兵,每个营都独立编制领总兵职,统归冯振海统领,你要是愿意,四个营的编制我给你留出来一个,将士们发期权,总兵可作为将士们的股东代表参加董事大会,董事,暂时你是当不上了,但代持自己兵将的股份和代持耿精忠的股份,你自己选,我保证对四营总兵一视同仁,装备粮饷股票绝不区别对待,立得下军功,赏股票,未必就不能重新回董事会。”
刘应麟闻言坐下亲手给范承谟倒了一杯酒:“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
范承谟笑得更开心了,道:“所谓良臣择主而仕,这边却是先恭喜刘将军脱离泥潭了。”
说着又看向刘大炮:“你有好的武器,有水师,交给耿精忠都浪费,反正要反攻江浙么,既然有水师,为什么要去打杭州,除了说起来好听一点,杭州这地方本身,难道真的有很大的战略价值么?就算是拿得下来,耿精忠守得住么?”
刘大炮忍不住道:“武器支援,以及水师支援都是早早说好的,是他让出泉州和汀州的补偿,我不能,食言而肥啊。”
“耿精忠这种小聪明还是厉害的,其实他自己也知道,他现在主力全在北边,闽南空虚,那泉州和汀州只要你想要他根本就守不住,甚至于真要是动了刀兵,漳州他都守不住,有这么个约定,好歹拿郑经也不好意思打漳州了。”
“痛击盟友这种事,我是做不出来的,答应过的事情,我也一定会办。”
“办,也分怎么办,我倒是觉得,从战略上看,耿精忠既已牵制住了李之芳的主力,那又何必非要打金华。”
“我要是你,就以朝廷的名义命令耿精忠退守仙霞关,拖住李之芳,水师援军不是不派,但可以直接派给曾养性,打杭州,那是吃饱了撑的,莫不如打宁波,你们仰仗水师之利,打下了宁波也守得住,杰书拿你们一点办法都没有,还能以宁波为贸易中心开展海贸,据我所知,宁波开展海贸的优势,比潮州只大不小。”
“曾养性名义上是耿精忠的部将,你支援了他,自然也就是支援了耿精忠了,曾养性一路都打到绍兴了,耿精忠本人的主力却连金华都打不下来,支援强的,有价值的,放弃弱的,没用的,打不出去的,这叫大局为重,谁也说不出你的毛病来。”
刘大炮忍不住皱眉道:“曾养性难道不是耿精忠的嫡系么?”
“准确的说,曾养性是耿继茂的藩下将,耿继茂倒确实无论才能还是威望都还挺不错的,不过这虎父犬子……啧,这种事儿好像也不是太好说吧?他是个有大本事的,没有机会也就罢了,只要有了机会,谁不想上桌吃肉啊。”
“再说他要是取了宁波,在宁波开海做贸易,那肯定是少不得你们的帮衬,这事儿得你跟他合作着干吧?再说他总得用你的水师帮他守城吧?退一万步来讲,他就算真的是对耿精忠忠心耿耿,你把原本要给耿精忠的援助给他,你也没损失啊,曾养性打得确实比耿精忠好啊!正常来说你就是援了耿精忠,耿精忠也是肯定要再去援曾养性的,废那二遍劲干嘛啊!”
“嗯……”
刘大炮情不自禁地就点了点头。
看得出来,范承谟这条所谓的计策,报私仇的成分很大,这货简直都要恨死耿精忠了,但不得不说的是,他说的真的很有道理,也是完全可行的。
这就是拥立天子,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好处了,他以大明丞相的名义,接触曾养性的话怎么看也是名正言顺,政治正确,人家曾养性也不至于就落个背主之名。
这么一想,九难有时候虽然挺烦人,但有时候也确实是挺好用的。
只是……这么干的话表面上的理由再怎么冠冕堂皇,也掩盖不了自己挖墙脚的本质啊,至少也是挑拨耿精忠与曾养性的关系,作为盟友,是不是有点太不地道了?
毕竟现在抗清才是第一要务啊。
整得刘大炮就很是纠结。
看着依然还在大吃大喝的范承谟,刘大炮忍不住问:“先生还有什么可以教我的么?”
范承谟也笑着道:“丞相,不杀我了?”
“我正打算改制丞相府的幕僚体系,设立前后左右中五大军师,先生若是不弃,可做其中之一。”
这回,却是何铁手微微诧异地看了刘大炮一眼。
丞相府五大军师,这两个要素叠加在一起,可真是太曹操了。
果然,今日朝堂之上一场明争暗斗,影响还是很大的,就是不知道九难会有什么反应了,一个搞不好真要是撕破脸皮,到时候大家都没法收场。
范承谟闻言连忙摇头道:“当不起当不起,你软禁我就行,我可不敢给你当军师,再说我也就是对闽浙两省熟悉一些,其他地方我可给不了你什么建议。”
“我呢,倒是确实可以再给你出个主意,你答应我,给我安排一个好一点的房间,每天保证我能吃三顿饭,每顿饭四个菜一个汤,其中至少有两道荤菜,行不?”
“我每天再给你加一顿海鲜做夜宵。”
范承谟闻言眼珠子一亮:“成交,就这么说定了。”
“策呢?”
“原福建巡抚刘秉政与我是多年好友,旧交,我很了解他,此次他投降耿精忠本就是不得已,心中也多有不服,其弟刘秉权,是你们广东的巡抚,广东,尚可喜不是还没叛呢么。”
“啊~,我还真不知道刘秉权和刘秉政是哥俩,亲哥俩?”
“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啊~”
这特么满清初期的吏治好糙啊,亲哥俩一个当福建巡抚一个当广东巡抚,还都是汉人,吏部那帮人脑子里都是狗屎么?
“刘秉权此人,丞相必然是接触过的,敢问丞相对此人印象如何?”
“不熟,见过几次而已。”
“我听说尚可喜在广东胡搞,叛又不叛,忠又不忠,似是在脚踏两条船,却不知,粤南的祖泽清,现在可还安稳?”
“连你都听说祖泽清的事儿了?你不是俘虏么?”
“猜的,大家都是辽东出来的,我,祖泽清,刘秉权刘秉政,我们都算是世交,不敢说是一块玩到大,也确实是一起同过窗,一起嫖过娼的。”
“原来如此,实不相瞒,祖泽清口头上宣布归顺于吴三桂了,尚可喜尚之信父子俩正跟他抢地盘,还问我要援军,我这也是,哎~尚之信跟我说,等他收拾了祖泽清,马上就囚禁他亲爹,毕竟祖泽清手里连一万人都没有,却想割下整个粤南几乎半个广东的地盘,这事儿换了谁,只怕也咽不下这口气。”
“做人做事做官,既要又要是最烦人的,他们爷俩这么搞,毫无疑问,最难受的就是金光祖与刘秉权了,现在孙延龄都已经反了,这两个人根本就没有退路,他们爷俩底子厚,就算是既要又要,你们也得哄着他,总少不了他们的一场富贵,但金、刘二人呢?”
“名义上,他们还是清廷的总督,清廷的巡抚,丞相不妨书信一封给这二人,诱他们来打潮州,如此一来,祖泽清管你要援军,你也能有个推脱,尚可喜父子俩恐怕也管不了,更没有立场来管。”
“再之后,你管耿精忠要刘秉政,就说借刘秉政之名义劝降刘秉忠,以此作为条件换你的支援,等刘秉政来了之后,你再把支援给曾养性送去,让耿精忠有苦说不出,到时候把刘家兄弟俩统统扣下,顺势,取惠州之地,占据梅岭三关要冲,再命刘国轩在汀州随便做点什么小动作,让耿精忠不敢南顾,您再从梅岭三关入江西,支援耿藩西路军的白显忠,丞相,刘秉政与白显忠,乃是莫逆之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