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祯以后,自己绞尽脑汁想出来的答案,一定能让左延年点头称是,但怎知,左延年却如所有的老师一样,摇了摇头:“此言差矣。”
“哦?那左兄,凭的又是什么?”梁祯当即大惊。
左延年举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总结。梁障尉如不能在这十几军棍之中,总结些什么经验教训出来,那这顿棍子,就算是白挨了。”
梁祯的表情,登时凝结,左延年这话,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要不是左延年及时点醒,梁祯说不定,还真就沉寂在这顿军棍,给自己带来的“意外之喜”中,而完全忘记去反思,自己为什么,会招来这顿差点要了自己命的军棍!
于是,梁祯赶忙奉承道:“左兄此言,字字珠玑,真是如醍醐灌顶,让梁某,茅塞顿开。”
怎知,这左延年却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梁障尉,你可知老夫,为什么跟你说这些?”
梁祯绕绕脑袋,笑了笑:“这还真不知道。”
“因为,你将我们当人看。”‘当人看’这三只字,左延年念得很重,就像一把锤子,连着在梁祯心中,敲了三下。
“可公孙贵之流,是从不会拿你当人看的。所以啊,你今天的这种做法,不可取。”
“是啊,今天要不是赵长史及时出现,那公孙贵,不定能将我活活打死。”梁祯叹了口气,虽然,公孙贵已经被赵尚华下狱,但活了两世的梁祯,还不至于天真地认为,这公孙贵,真能被绳之以法,而且,这接替公孙贵之人,保不准,比起公孙贵来,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对了,左兄。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左延年一边卸下铁甲,一边道:“说。”
“呃……你看呐,你不仅识字,又懂得这么多。怎么会在这上障里,待了二十年,真是太屈才了。”
“不屈才。”左延年将声音拉得老长,但他的心,显然不是这么想的,因为他将铁甲放下时,不慎用力过猛,发出很大的一声声响。
见左延年不想说,梁祯也不便多问,但看着他在阳光下,那如银针一般斑白的鬓发,梁祯心中,也不免生出一股兔死狐悲之感:自己以后,会不会也如他一样?老死在这上障之中呢?如果是,那拉拢章牛他们,又有什么意义呢?
“唉。”梁祯越想心越酸,不禁将脑袋往软软的枕上一埋。
次日中午,章牛和徐病已一并带着两袋钱回来了,但刚下马,他们不是跟其他有功者分钱,而是直扑入梁祯的屋子,章牛还从肩上,解下一只布袋,将里面的东西,全摊在炕桌上,然后笑着对梁祯道:“哈哈哈,哥哥,我去城里,给你抓了最好的药,这敷上,没几天,就能好。”
“兄弟有心了,这花了不少钱吧?”
“哎,哥哥说的哪里话。”章牛笑容一收,“这哥哥为我们,连命都可以不要,我们要是还在乎这点钱,这心肺,早就烂掉喽。”
“就是,就是。”徐病已也连声附和。他是个年岁跟左延年相差无几的戍卒,方脸,留着一笔八字胡,个子不高,但却很结实。
“哈哈哈哈,兄弟们,等我伤好了,再请你们吃顿酒。”
“哎,这才对嘛。哈哈哈哈。”
章牛果然没吹牛,这草药才敷上三天,梁祯就能下炕走路,并小跑几步了,敷上药的第五天,这伤口,竟是连一点痕迹,也没有了。梁祯对章牛徐病已抓回来的药,那是大加赞赏,并一手搭着一人的肩膀,连声:“好兄弟。”
梁祯从鹤顶红那缴获了不少武器——一口宝剑、一双板斧以及一个骨朵。板斧和骨朵,梁祯压根没练过,而且他的体型也不适合玩这个。于是便让章牛等人试试,看看他们用的顺不顺手。至于那口宝剑,梁祯则当作礼物,送给左延年,一来,是感谢他这些天对自己的帮助和照顾,二来,也有感谢他那天,临危不乱,击退鹤顶红等人,使自己免于因库房失火,而被公孙贵义正辞严地斩首的意思。
“宝剑赠君子,还望左兄勿要推辞。”梁祯笑容满脸,双手递上这口以花梨木作剑鞘,柄上饰银纹的宝剑。
“你怎么知道我会推辞?”左延年一把抢过,手立即就像被宝剑黏住了一样,松不开了,“是口宝剑,笑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