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号!”梁祯对身边的号角兵吼道。
“呜~”
号角一响,梁祯率先一夹马肚,战马发出一声长嘶,登时四蹄腾空,一眨眼就超过了前面的骑士!
梁祯大吃一惊:停!你怎么这么能跑?慢点!慢点!
本来,起步快了也没什么。稍稍勒住马缰,这马就会自己慢下来,然而梁祯在冲锋前,忽略了一件事——他们是在山丘顶上,朝山丘下面的敌人发起冲锋。可这山丘,也并非一片坦途,它上面,布满了嶙峋的石块,只是这石块,大都没有草丛高,平时看不见而已。
马在全速奔跑时,本就颠簸非常,再加上这路又如此崎岖,那就抛得更厉害了,就似置身于惊涛骇浪的小舟船头一般,梁祯为了不被抛下马,只能拼了命地夹紧马腹,可这一夹,却被那马误认为是加速的信号,当即四蹄如影,蹄间三寻。
大眼胡儿惊得策马的动作都慢了半拍——这大头巾(注:1)竟然如此勇猛?
这时,半山腰的那几个牧民也发现了冲山顶冲下来的梁祯等人,其中一人当即抬手就是一箭。
“咻”箭矢擦着梁祯的左脸划了过去,要是再往右一点点,梁祯那自认为天下无二的脸,就要毁了。
“敢射你爷爷?”梁祯无名火起三千丈,也不想着怎么样让马慢下来了,骑枪举平,瞄着那人的胸口,直刺而去。
那人大惊,刚忙策马闪避,然而哪里来得及?那人只看见一条黑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了自己的躯体。然后他便觉得,自己胯下凉飕飕的,低头一看,原来自己已经被从马上给挑了起来!
这时大眼胡儿等十来骑也赶了上来,对于这种清扫敌对部落牧民的行动,他们比梁祯要专业得多,瓦解掉可能存在的抵抗后,便立刻散开,两人一组前去追杀四下溃逃的牧民。只留下三骑,与梁祯一并,向小河边的帐篷冲去。
然而当梁祯等人冲到帐篷边时,却遗憾地发现,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李雕儿等人早就给帐篷的四边泼上了一层红色的染料。
“文书,这还有五个活的。”一个斥候在河边挥手喊道。
“哦?”梁祯一扯缰绳,策马向那边走去,“哪有人啊?”
“这呢。”斥候说着,对着马下吼了句,“起来!”
随着斥候的呵斥,河边的芦苇丛中,终于响起一阵窸窣声,又过了一会,芦苇丛上,终于出现了几个灰白的人影。
穿越至今,已经一年多了,在这短短的一年中,梁祯上过尸横遍野的战场,进过将人当成宿主来养蛆虫的犴狱。梁祯以为,这人间已经在没有什么,能让他震惊了,然而,他还是错了,大错特错了!
那五个人,左肋骨处,都有一个瘆人的大洞,大洞两边,各“伸”出一条生了锈的铁链,铁链子两端,各与另一个人拴在一起,如此一来,这五人谁也逃不了。
这五人,无不是衣衫褴褛,浑身上下布满深可见骨的伤口,斥候发现他们时,他们正蹲在河边,有的在浣衣,有的在做裁缝活。刚才发生的杀戮,他们肯定知道,然而他们却不约而同地,选择继续工作,而不是逃命。
“夫馀贼?”斥候弯下腰,用马鞭抬起一个瘦的只剩皮的脑袋,“汉儿?”
那人神情呆滞,似乎根本就理解不了斥候在问什么。
“爷问你们话呢!”斥候马鞭一扬,狠狠地抽在地上,“回话!”
缩在最后面的那个人忽然开始哭泣:“嘤”“嘤”“嘤”。
“你!你哭什么?”梁祯盯着那人问道,“你是汉儿?”
“哇!”那人脑袋猛地往空中一扬,嘴巴张得能塞进一只酒坛,“呜哇!”
“每一年,草原上的规矩,胜者占有失败者的一切。”杜尔感慨道,“若是他们的亲人不能将他们赎回,他们就会被奴役致死。”
“哐”
“哐”
大伙费了好大的劲,才将拴着这五人的铁链砸断。
梁祯给他们牵来五匹马,并将从帐篷中缴获的食物均匀地分配在马背上:“听着,骑上马,往太阳升起的地方跑,就能回汉境。”
注1大头巾:古时为儒生、士大夫的蔑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