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奸佞!刺客狠狠地瞪了张让的马车一眼,吹出了撤退的哨音。
堂堂中常侍之首,天子最宠之臣,竟然在雒阳城中,遭到刺杀。虽说没能伤着张让分毫,可他的卫士却死了十一个,而巡城甲骑,竟然连一个活口也没有抓着!这消息一传出,立刻触怒天颜,听伺候汉帝起居的小黄门说,汉帝震怒得连琴弦都扯断了两根。
雒阳令花光了家财,才将破案期限由一个时辰延长到十天,可即便如此,他还是终日惶惶,因为这案件,根本就没法查!
首先,案件是子夜发生的,到汉帝下令封城捕凶已是次日申时了,中间的时间,都不知有多少人出了城。这些人去了哪里,根本找不着。
其次,巡城甲骑只带回来六具毫无标识的黑衣尸体,连一个活口都没有,口供都没法问。
最后,张让是什么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宦,能杀他的,想必也不是一般人,雒阳令要敢真查,说不定自己就先被人做掉了。
弄来弄去,雒阳令只好四处去拜访各路神仙,求他们给指条活路。
这一天,雒阳令带着四辆辎车的铜钱,先在城中的一间名为“丹竹”的文墨铺中买了三张蔡侯纸,接着才去拜会这间文墨铺的真正主人——太傅袁隗。
袁隗白发长须,头顶博士冠,身着深衣,站在会客厅门口来迎接这位雒阳令,不过他的热情,却反而令雒阳令更加不自在了,隔老远就停了下来,对着年岁跟自己相仿的袁隗,行天揖之礼。
袁隗站得笔直,先受了这一礼,再还以平揖之礼,最后才将雒阳令迎入厅中,分宾主落座。早已等候多时的管家立刻奉上两只青瓷茶碗。雒阳令轻轻一吸鼻子,便意识到,这杯中所盛的乃是上好的明前茶。
“明公,晚生此番冒昧前来,是因为碰到了一件棘手的事情,还想请明公不要嫌弃晚生愚笨,给晚生指一条明路。”
袁隗的脊背已经有点驮了,正因如此当他坐在狭小的椅子上时,整个人也显得更为老态。他似乎没有听见雒阳令的话,依旧自顾自地坐在那。雒阳令几次想发问,以确认袁隗是否有听见他的话,但都在最后一刻,因为内心中那巨大的恐惧而放弃。
“是张侯遇刺之事吧?”
“正是……”一听“张侯”二字,雒阳令心中立刻战栗起来,“这……晚生实在无有头绪啊。”
袁隗在心中稍稍舒了口气,没有头绪,就意味着雒阳令已经放弃了找出真相,如此一来,他今日来的目的,便仅是为了给张让,给陛下一个交代。
“采用如此恶劣的刺杀手段,说明这人心肠歹毒,视律法纲常于无物,如此作风实在不像久居雒阳的君子,倒像是边远的蛮夷所为。”
“明公所言极是。但这雒阳城,城防严密,边夷入雒,定会被城门令登记造册。可在案发之后,晚生第一时间查了登记册,并无疑点。”
袁隗轻抚长须:“哈哈,可据老朽所闻,有的城门令,往往惧怕权贵,对他们的仆人,也不敢登记,对他们所带之物,也不敢查验。”
“若是某些人心怀不轨,那他们完全是有能力在雒阳,掀起大风大浪的,一年前周客的案子,不就是这样吗?”
“听明公此言,晚生茅塞顿开,晚生谢过明公。”雒阳令离座而立,再次对袁隗行天揖之礼。
雒阳令知道,只要自己按照袁隗的指示,将那人拿下,那这一关,自己就算是平安过去了。至于那人究竟是不是幕后指使者,雒阳令并不需要知道,也不敢知道。
而这个倒霉蛋,正是刘虞。因为就在前一天,刘虞在幽州大杀豪强的消息经并州传到了雒阳,雒阳城中的官员们登时炸窝,尤其是剑眉赵忠,更是大叫刘虞这是要效法张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