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的碰撞声中,云梯上的钩子稳稳地钩住了城墙的边缘。早已守在云梯底座边上的军健立刻一拥而上,最为健壮者仅花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已离地丈余。
梁祯目不转睛地盯着城墙上的垛口,但守在城墙后的黄巾军汉仿佛都已被吓破了胆,爬得最快的章牛都已经翻上城头了,都还不见黄巾军汉从墙垛后冒头。章牛双斧一举,从城垛上一跃而下,消失在城墙深处。
越来越多的官军兵卒攀上城垣,再一跃而下。而梁祯的目光,也跟着他们的身躯不停地上下移动,当他看见军士攀上城头时,会不禁心下一喜,而当他看见军士消失在城垛后时,内心又不由得一紧。
鼓号声中,第二队军卒开始爬墙,跟上一队不同,这一队官军手中所执的多是盾牌、戟矛之类的重兵,有的人背上,还背着沉甸甸的号旗。他们将协助第一批登城的军士守住并一点点地扩大占领区,直到将城头上的旗帜换成汉军的战旗。
此时骑士队也停止了掩射,慢慢地聚拢在中军两翼,并翻身下马,以让战马喘口气。
城头上,黄巾军的战旗忽地一颤,接着竟断作两端,上半部分连带宽大的旗面一并落下,而下半部分则慢慢朝城墙内部倒了下去。众人一见,心中皆是一喜,若不是军规森严,许多军士当场就要高声叫好了。
片刻之后,一面火红色的旗帜被竖在黄巾军旗帜原本的位置上,这火红旗帜上所绣着的,正是一个“汉”字。
任丘城拿下了!
“熊罴屯,攻城。”
梁祯将熊罴屯投入了战斗,因为根据上一次攻打南皮城的经验,若守卫任丘城的黄巾将领仍留有预备队的话,那此时,便是这支预备队投入战阵的最佳也是最后时机,早了就会过早地拼光自己手头仅剩的机动力量。晚了,官军就要在城中站稳脚跟了。
嘹亮的号角声中,熊罴屯的军士开始朝任丘城冲击,在他们身后,众骑士再次上马,并缓缓排成一个扇形,但这扇形所面向的,却并不是任丘城,而是任丘城外的广袤原野。
梁祯在城头上见到了黄巾军的“垂死反击”。五十名身披铁甲的军卒,排成一个整齐且间不容发的方阵,方阵最前端,是一列方盾兵,方盾兵之后是一列长戟兵,戟兵之后则是三排带刀弓兵。
方盾的指挥官位于队列正中,他身后跟着一名旗手,旗手高举着一支八尺高的青旗,旗面上铁钩银画地写着“老西营”三个字。
“一至六什,城门列阵,六至十什,箭阵!”梁祯缓慢而有力地抽出了腰间的环首刀,接着手腕一用力,立起了如雪的刀身。
熊罴屯的军士一听,立刻放弃原来的动作,朝城门口扑去。离得近的自然是从楼梯下去,而有的离得远的,则索性身子一坐,沿着城墙的斜坡滑下城墙。
老西营的黄巾军自然不会干看着官军变阵,当下箭矢齐发。这些黄巾军汉都是十里挑一的力士,有多是猎户或边卒出身,射出的箭矢既准又狠,梁祯只听得“噗噗”的箭矢入肉闷响不断,那些个堵在前面的熊罴屯军士被登时失了平衡,从楼梯上、城头上滚落地面。
“打开城门,让骑士进来!”梁祯恶狠狠地瞪了老西营的军阵一眼,“所有弓箭手,集中射击‘老西营’旗帜。”
传令兵往来奔走,在城头上挤成一团的军士之中,传递着梁祯的军令。
熊罴屯的弓兵立刻射出一轮箭矢,然而打头的老西营军卒却是忽然止步,同时将方盾往斜上方一举,即时拦下了一多半的长箭,即使有几支侥幸穿过盾墙,但也被老西营军汉所穿的甲胄拦下,而鲜能造成黄巾军汉的减员。
指挥老西营的小旗似乎发现了梁祯的存在,他当即指挥方阵中的弓兵朝梁祯所在的位置射箭。
当看见那一簇升得比前面两轮都要高的箭矢时,梁祯暗叫一声不好,因为这箭矢,明显是奔着在城头上的自己来的!但此时的梁祯,却已是避无可避,而他身边的卫士,也并未携带大型方盾,仅有的两面圆盾也仅能护着持盾人的半边身子。
“保护司马!”前面的军卒叫道,然后自己忽地转身,大臂一张,死死地抱着梁祯的身躯,接着梁祯左边,右边的军士也如法炮制。他们互相抱紧的那一霎,更外围的兵士也贴了上来。
“噗噗”
“唔……”
“噗噗”
“唔……”
箭矢入肉声,忍痛的闷吭声中,梁祯鼻尖前的那张脸愈发扭曲,而那双原本生机正盛的年轻眸子,竟也慢慢变黯变淡,同时一条血溪,慢慢地沿着那尚未长出胡子的嘴角慢慢落下。
注1体高:马的蹄到肩隆称为体高,胸到臀称为体长。战马要求是肩高大于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