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让弟兄们撤回来吧。伤亡太大了。”淳于琼的部曲虽然都在城内,可他每看到一次黄巾军的箭矢,每听见一声城下官军士卒的惨叫声,心脏就像被人割了一刀一般难受。
是啊,城下的,难道就不是自己的袍泽,难道就不是大汉的子民了吗?怎么就能心平气和地看着他们站在外面,白白地送死呢?
“蛾贼的箭矢,必定不多,他们在城下放的箭越多,攻城时,我们的压力就越少。”皇甫嵩却拒绝了淳于琼的提议,“再说,他们顶得住。”
说话间,黄巾军又放了一轮箭,城下又是响起一片惨嚎之声。
“将军,再这样下去,邹校尉所部,就要全军覆没了!”淳于琼掰开两名守在垛口的盾牌兵,抢到垛口旁,往下一瞧,却见城下的黄土,已成血河。
“等杀了张梁,某就上书朝廷,请求陛下,免除阵亡将士家人一生的赋税。”皇甫嵩拍了拍淳于琼的肩胛,“为了平叛,总要有人去送死。”
“将军,已经放五轮箭了,是否发起进攻?”张梁身边,两个护旗将一并问道,这既是因为他们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也是因为,黄巾军所携带的弓箭,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不,此刻强攻沙丘,纵然取胜,我军也必定伤亡惨重。”张梁摆了摆手,“若想取胜,就得先让城中的官军出来。”
“但将军,这怎么可能呢?”
张梁又是一笑,手中的长剑往左前方一指:“看见了吗,官军在老漳河西岸,还有一处营寨,若我们分兵佯攻,城内的官军,必然会出来相救,到时候,我们就在老漳河。”张梁右手一挥,做了个劈砍的动作。
于是,在张梁的指挥下,数万名黄巾军一并转向,杀向老漳河另一侧的官军大营。
“不好了,将军,蛾贼杀向西岸的大营了。”淳于琼气喘吁吁地从另一面的城墙上跑过来,“西岸的大营,只有冯骑都尉及解校尉一部,兵马不足两千。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皇甫嵩捋了捋下巴的长须:“这蛾贼,是想引我军出城,跟他们野战。”
“将军,若是西岸大营有失,只怕冯骑都尉性命不保。”
“唉,出战吧。”皇甫嵩摆了摆手,“罢了,正面交锋,某也不惧。”
天空中,是浪花般雪白的朵朵白云,地面上,略带寒意的微风轻轻地从双方数万名士卒脸上吹拂而过,而风中,夹杂着的,却是浓郁的独属于尸体的气味,
皇甫嵩站在五六丈高的楼车上,楼车下,八千军士排成一个长六百步,纵深两百到四百步不止的偃月阵,阵中,刀戟林立,行列严整。距方阵一百步远的地方,张梁指挥的两万八千黄巾军也完成了转向,双方剑拔弩张,战事一触即发。
“传令月轮各部,与敌接触。”皇甫嵩到。身边的数名旗兵一并舞旗,将皇甫嵩的命令传递给位于楼车下的四面牛皮大鼓。然后再由这四面大鼓,将命令传递给大阵中的每一个千人部。
梁祯指挥的云部,就在厚实的月轮的最顶部,因此也是最先与黄巾军接触的。
一收到命令,梁祯便指挥前排的兵卒往前推进。云部的所有兵卒都被分成三排,第一排是刀盾兵,第二排,第三排都是长戟兵,梁祯一声令下,这些兵士便如同一堵刀墙般,一并往半里路外的黄巾军大阵压去。
而在云部身后,是一个排成四列长队的曲的士卒,外面两列拿的是刀盾,中间两列则举着长戟。这个曲后,则是另一个排成四排的千人部,而这个千人部,为首的一排,依旧是刀盾兵,第二排则是长戟兵,后面两排,却全是弓兵。
而在这个千人部的左侧,则是两个并列的千人部,其中,中间的那个千人部的位置要稍稍靠后一些,它的第一排刀盾兵,大致跟左手边千人部的第四排兵卒处于同一条线上。
而皇甫嵩的楼车,就在这个千人部中间。这个阵法的奥妙,就在于以大将本将为诱饵,诱使敌军主动进攻大将的本阵。如果敌军真的这么做了,便会立刻被左手侧及右手侧的千人部所包围,歼灭。
因此,张梁严令禁止黄巾军的小旗官进攻皇甫嵩的本阵,反而命令各方阵正面迎击最为突出的云部,并同时,派出七支百人规模的游兵,不断地袭击最左边的那个千人部。
“报仇!”
“报仇!”
“报仇!”
黄巾军汉的口号,简短而有力,而且极具鼓动性,在它的“加持”下,黄巾军汉们无不奋勇争先,以一当十,他们排成长队,不要命地冲向位置最为靠前的云部,就如同海面上的风暴,卷向海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