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就知道没好事……”
“这是因为你还不了解这些豪门巨族。”黑齿影寒的笑容,就像寒冰一样,让人不由得背脊一凉,“在皇甫氏这样的巨族中,家族利益才是首位的,在它面前,一个儿子并不算什么。”
梁祯本来就已经有点不知所措的脑袋被黑齿影寒这么一说,更加迷糊了:“可这跟皇甫坚寿来劳军又有什么关系?”
“皇甫坚寿才是皇甫将军的亲儿子,可现在,皇甫将军亲皇甫郦远胜过皇甫坚寿却是军中人尽皆知的事实。这在皇甫嵩看来并没什么,因为培养皇甫郦明显能给皇甫家族带来远超培养皇甫坚寿所能带来的收益。但皇甫坚寿会怎么想?他能眼看着皇甫将军对自己这个亲儿子比皇甫郦这个从子还要好而不动气吗?”
“想毁掉一个人,就激起他的野心,让他嫉妒,让他仇恨。”黑齿影寒慢慢地握紧了拳头,“所以,你何不向他暗示‘皇甫将军不能给他的东西,董将军可以’呢?”
“你说得对,野心是毁掉一个人的最佳利器。”梁祯点点头,“盈儿,我们的野心是不是也越来越大了。”
“一条小船,一间草芦。”黑齿影寒脸上流露出了罕见的暖和的笑容,然后风云突变,“没有手中的军队,它们将立刻毁于战火。”
“而为长久掌控军队,就不得不爬得更高。对吗?”
“春秋无义战,强者定章程。”
果如黑齿影寒所料,鲍鸿精心选择了五百名人均身高八尺的军士,人人身披铁甲,手执铁槊,皇甫坚寿离军营还有半天路的时候,就率队在军营外迎候,那招展的旌旗,甚至遮住了半边天空,排场之大,已经与迎接张太尉时无异。
梁祯看在眼里,心中也不禁暗暗捏了把汗,虽说他早已与黑齿影寒定下计策,可这皇甫坚寿是什么人,他性格如何,他会不会接见自己,自己的话能否打动他,梁祯是一概不知。
半天后,皇甫坚寿来了。鲍鸿立刻指挥两部鼓吹引吭高歌,歌声气势磅礴,慷慨激昂,尽展天汉雄风:
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在下屯骑校尉鲍鸿,率校尉段煨,司马梁祯等,在此恭候皇甫司马。”鲍鸿上前一步,对着皇甫坚寿的马鞍拱手道,说毕,就要上前“执马引入。”
皇甫坚寿哪敢受他这种大礼,赶忙跳下马向大伙回礼,并连声称“不敢”。
鲍鸿将皇甫坚寿引入中军大帐,大排筵席之余,还唤入二十名美姬在一旁侍奉。
皇甫坚寿很明显心中有事,哪怕有美酒美姬在旁,也是一面愁容,就连鲍鸿的数次示好,他也只是不冷不热地回应着,这令鲍鸿觉得脸上无光,酒席的气氛也登时降至冰点,并最终不欢而散。
鲍鸿留皇甫坚寿在大营中留了一日,然后便由段煨和梁祯轮流带皇甫坚寿去他们的营盘以“慰问”军士。
梁祯耐心地等到皇甫坚寿走进自己的营地,屏退旁人后,再令侍从捧上两道凉州安定郡的特色菜,一壶浊酒。
皇甫坚寿只尝了一口,神色就不由得一动:“好久没有尝过安定的味道了。怎么,司马也是安定人?”
“正是,祯乃安定乌氏人,与坚寿同郡。”
“唉,坚寿离乡多年,不想在德源兄这,能够再次尝到家乡味。”
梁祯一听,机会来了:“听坚寿兄之意,似乎最近过得不太顺心啊。”
“唉,这人生在世,十之八九都烦心事啊。”
“这倒是,贩夫走卒烦心隔夜之粮,下官小吏烦心眼前案牍,三公九卿烦心天下大事。只是不知何事令坚寿兄如此心烦?”
“唉,能够说出口的,就不是烦心事了。”皇甫坚寿举起酒碗,“来,德源兄,陪我喝一碗。”
“好,干!”梁祯喝了这一碗后,立刻回敬皇甫坚寿一碗。
几碗酒落肚,皇甫坚寿的脸愈发红了,对梁祯的戒备之心,自然也大为降低。梁祯见状,心中不由得一笑: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