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袁绍摆摆手,“我听古代的圣贤说‘欲夺先予’,陛下若真的宠信大将军,就会直接立史侯为储君,这样一来,群丑就失去了作乱的口实。但眼下,陛下非但不立史侯为储君,反而提拔诸如蹇硕、董重等人,这些人可都是支持董侯的。我一直认为,陛下迟早有一天,会向大将军动手。果然,今天陛下就送来了这些,难道这还不能让大将军醒悟吗?”
何进倒吸一口凉气:“本初,难道说,这斧钺是陛下想稳住某,以争取除掉某的时间?”
袁绍点点头:“陛下十三岁那年,就除掉了大将军窦游平,现在再干一次当年旧事,于他又有何难?”
“不行!某一定不能坐以待毙!”何进几乎要仰天长啸,因为他还不想死,他还有梦想,将何家便成南阳何氏的梦想!因此,在此之前,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死去。
“大将军不必惊慌,我有一计,可保大将军无忧。”袁绍竖起一只手指,嘴上含笑道。
“快讲!快讲!”
“大将军,我听说古人作战的时候,第一要务,不是考虑如何战胜敌人,而是如何稳定后方。现在,西州战乱历年不息,关中前年又遭了螟灾,早已空虚,无力供养大军,因此,平叛大军所需粮食,皆要从虎牢关以东各州运送。”
“但这关东各州,也并不太平。徐州、兖州就有数十万的黄巾余孽作乱,这两州的叛贼不平,关东就不稳,关东不稳,关中的大军又如何专心作战?因此,大将军何不在明日早朝之时,面陈陛下‘平凉州需前平徐兖’之策。这样一来,难道陛下还能一意孤行,逼着大将军立刻启程去西州吗?”
“妙哉!妙哉!”何进一个劲地拍着手掌,直拍得两掌通红也浑然不觉,“某明天就进宫去,这回,不怕陛下还逼着某去凉州。”
“哎,大将军,此事需在早朝之时方可提。”
“为什么?”
袁绍脸色微沉:“蹇硕此人,平常就伴随在陛下左右,如果大将军孤身进宫面见陛下,难道是准备跟蹇硕论战不成?而如果在朝堂之上,则不仅诸朝臣可以协助将军,那蹇硕,也不敢冒着开罪所有朝官的风险,来跟大将军争个高低。”
“哈哈哈,还是本初你厉害。”何进闻言大喜,赞赏地拍了拍袁绍的肩胛,“这关某要是闯了过去,定然不会亏待本初你的。”
“大将军,绍不求回报,只求大将军能举荐绍为将,以率军平定徐、兖之贼。”
“好!这事,就包在某身上了。”
第二日早朝的时候,何进便照着袁绍的机谋,当着上百朝官的面,陈述了务必先平定徐、兖二州的黄巾余孽,再进军凉州的五条的理由,这些理由都是何进幕府中的一众饱读兵书的幕僚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自然在逻辑上不会有任何漏洞。
蹇硕也是知兵之人,因此哪怕明知何进是在故意拖延西进的时日,但也无法再坚持自己的观点了——除非他决定豁出去,直接跟何进在大殿上翻脸。但这样做,他就真的会成为众矢之的了。因为,哪怕是同属董侯阵营的董重,也与他并不对付。
因为,董重也是外戚,外戚跟宦官之间的仇怨,并不比士人与宦官之间来得浅,甚至还要深一些,因为士人哪怕被宦官斗落马去,往往也是自身一人受罪,较少祸及妻儿,而外戚就不同了,一旦政治斗争失败,抄家灭族那才是标准操作。
何进的请求,汉帝自然是一万个不愿意,然而当他发现,无论他如何朝蹇硕和董重二人打眼色,也得不到两人的回应后,便也只好认命了,金口一开,银额一点,算是准了何进的请求。
何进大喜过望,当即进言请汉帝拜袁绍为将,率军前去平叛徐、兖二州的叛乱。汉帝又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袁隗,希望这个这几年来一直非常会揣摩自己意的老太傅能出面推掉何进的谏言。
可那袁隗也是人精,将垂垂老矣演到了极致,始终低着头,就像睡着了一样。汉帝无奈,只好也准了何进的建议,令袁绍领兵去平叛。
再等等吧,一定能够找到机会的。散朝之后,汉帝只能如此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