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蕤和孙坚的军队是在正午时分赶到劵桥亭的,他们看起来应该是赶了一夜加一上午的路,因此人人都面露疲惫之色,有些军士甚至已经睡着了,只是双脚还本能地跟着前面的人在走。
“看,乔蕤的大纛!”李蒙的目力甚佳,大老远就看见了那近两丈高的大旗,语气也甚是兴奋。
“传令下去,没我命令,不许乱动!”
“诺!”
梁祯仔细地观察着从自己面前开过的军队,打头的那排看着像是后队,因为大部分的军士都没有甲胄,有的甚至连铁制兵器都没有,只拿着一根削尖了的长竹。
前军的队列有半里长,然后是中军,也就是乔蕤亲自率领的部曲,这部分军士甲胄齐整,精神也远较前军饱满。中军连绵了一里路,然后才是后队,跟中军相比,这后队简直是精锐中的精锐,虽然只有两千多人,但盔甲鲜明,刀戟如林,跟随的武刚车、轻车等战车也在太阳的照射下,闪烁着暗黑色的,瘆人的金属光泽。
“全力冲击敌中军。”梁祯作出了自己的决定,“尽量不要与敌后军交手。”
按照梁祯的想法,骑士硬冲后军的武刚车阵是纯属找死,而前军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至于中军,虽然实力强于前军,但它是乔蕤军的指挥中枢,一旦将其击垮,整支大军便会陷入群龙无首,任人宰割的境地。
伏击方的第一轮攻势,讲究的无非三点:快!狠!准!
其中,“快”在现在指的是军士的移动速度,这一点梁祯方无可置疑地占据着优势。
“狠”指的是部曲的战斗力,战斗力越强,就越能在第一轮进攻中,就将对方的军阵击溃。为了确保这一点,梁祯让麾下头号猛将华雄率领最精锐骑士一曲一屯为前锋。
最后的“准”,指的是能否一击命中敌军的要害,以瘫痪敌军。这一点不难做到,因为乔蕤的大纛就在梁祯等人的眼前,而且在这狭窄的官道上,乔蕤也不能在大纛之前设置多少道防线以作缓冲。
而为了增加胜算,梁祯还精心给乔蕤设置了一个圈套。他先派李蒙率领大部骑兵,突然从乔蕤的大纛左后方杀至,以吸引乔蕤以及他身边那群战斗力最为强悍的亲卫的注意。然而,再让华雄率一曲骑士从大纛右前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过去,一刀将乔蕤斩于马下。
随着一声短暂却激昂的牛角号,进攻开始了,超过两千名骑士从山坡后突然杀出,接着山势,如同山洪一般席卷而下,同时,一层又一层乌云从山坡上升起,遮蔽了太阳,掩蔽了云朵。
“噗”
“噗”
“噗”
随着一阵沉闷的箭矢入肉声,官道上的士卒成片地倒下。
“敌袭!”
“列阵!”
“列阵!”
乔蕤军的军官边嘶吼着,边试图用手中的长矛驱赶被箭矢驱散的军士回到原位。可是当抬头看见成片的,黑压压的铁骑从山坡上席卷下来时,当切身感受到连脚下的大地也在禁不住地颤抖时,当面前的铁骑的阴影彻底挡住了从山坡上照耀下来的阳光时,哪怕是身经百战的老卒,也会承受不住这巨大的生理、心理压力,从而不自觉地在本能的驱使下,往一切没有骑士的地方奔去。
然而,双腿哪里跑得过四蹄?只听得“轰”的一声,好几十个倒霉蛋被撞上了半空,他们有的还在挥舞着肢体,有的还能发出一两声细弱蚊吟的惊叫,而有的,则只能吐出几口红黑色的血了。
战马蛮横地踩踏着步卒的尸体,并以极快的速度向前推进着,一切敢于挡在它们面前的人,除非能够抢在它之前削断它的前蹄,否则就都难逃被卷进铁蹄之前踩踏而死的命运。但即使有勇士真的抢在战马冲到自己面前之前,将这马砍倒,自身也会无可避免地被高速移动中的战马的躯体所击中,从而与战马同归于尽。
乔蕤的步卒在开战之初就受到了巨大的伤亡。李蒙的骑士毫不费力地撕开了三道临时组成的防线,直杀到第四道,也是乔蕤身前的最后一道防线之前,才被乔蕤的亲卫堪堪挡下。
这些护卫全部身披两层铠甲,手持长矛或长柄大刀,他们的战斗意志远比其他军士要坚决,见到飞速撞来的骑士也不胆怯,反是直扑上去,持矛者猛刺马上的骑士,持大刀者则专削马蹄。
因此,不过片刻的功夫,这骑士与护卫交战的第一线上,便筑起了一道两尺余高的尸堤,无声地震慑着任何敢于跨过它的莽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