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哥哥的样子,似乎对这位先生很是不舍啊。”人们总是尊重有学问的读书人的,因此,哪怕是像章牛这种粗人,也在不知不觉之间,用上了敬语。
“兄弟有所不知啊,志才先生乃博学之士,若能得他相助,往后我们的路,也会顺坦许多啊。只惜……”
“难道是这位先生看不上哥哥?”章牛胡子一吹。就要动怒。
“兄弟,人各有志,莫要强为。”梁祯赶忙拦住章牛,“不过颍川四县的士子,也总算表明了态度,往后,我们的粮草供应,就有着落了。”
这边厢,梁祯刚刚解决了军需供应的难题,那边厢,变数已悄然来临。
董卓在自己的封地郿,建造了一座高厚各七丈的堡坞,称为“万岁坞”。并在这座城墙规格与长安城相仿的堡坞之中,囤积了可以食用三十年的粮食,以及数不清的奇珍异宝。
董卓将自己的整个家族都迁进了这座巨大的堡坞之中,他相信,凭借郿坞中的粮食与珍玩,无论雒阳前线是胜是败,他都足以安度晚年。
但董卓却依旧选择了忽视凉州的老兄弟们多次提起的那个问题——他依旧以吕布的私兵跟自己的弟弟董旻的私兵一并,来戍守这偌大的郿坞。
其实站在董卓的角度来看,自己的安排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因为吕布要想
发挥他的最大影响,就必须回到他并州军的营盘之中,而不是一直处于自己的监视之下。
只是,董卓没有想到,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的王允,竟然在这个时候,动起了自己的小心思。
事情,还要从初平三年初说起。话说那一天夜里,王允正跟士孙瑞、杨彪等人商议如何除掉董卓,以正朝纲。
这个话题,他们已经商议了一年有余,尽管对他们这些老谋深算的官宦来说,一年的时间算不上什么。然而初平元年,注定不平静。因为在这一年之中,反董的重量级人物何颙,荀爽皆先后撒手人寰,年轻气盛的越骑校尉伍孚冒险举事,结果被董卓灭门。
这三人的离世,对于剩下的王允等人来说,无疑是十分沉重的打击。
今夜,依旧是一个无谋之夜,就跟之前的两百多个日夜一样。因此,当看见天边那轮清冷弯月的时候,哪怕沉稳如王允,心中也不禁萌生出几分哀愁,几分无力:难道,真的是天佑董贼吗?!!!
王允叹毕,将头一低,可却惊讶地发现,在院落中较低洼的丹凤亭中,一个娇小的身影,正朝西而拜。一身白色的裘衣,一双绝美的星眸,反映着柔和的夜光。
这天下间,除了自己的义女貂蝉之外,哪还有如此佳人?
王允正看着,耳畔便传来一阵细微的低语之声,声音轻柔,弱不胜衣。
“……义父大人欲为国除害,可怎奈董贼身居郿坞,防卫甚严……貂蝉愿以命相抵,愿嫦娥姐姐能助义父大人一臂之力,以早日铲除董卓这个祸国殃民的奸佞……”
“婵儿……好孩子……你……你为何要发如此毒誓啊?”王允在旁边听着,初时他还可以勉强控制自己的情绪,可当他听到貂蝉说,自己愿以命相抵后,那眼泪,就如缺了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眨眼之间,便打湿了衣襟。
“义父……”貂蝉一惊,慌忙转身面向王允,螓首碰地,身子不知是因害怕还是因紧张,竟然微微发颤,“貂蝉日日见义父因除董贼不得而茶饭不思,只恨自己并非男儿。才想到对嫦娥姐姐起誓,但愿能助义父一臂之力。”
王允挑出手帕一连擦拭了三次眼角,方才稍稍止住了些眼泪:“好孩子,好孩子。”
“蝉儿啊,为父倒是早有一计,只是一直不忍心……”
站起身的貂蝉一听王允此言,美艳的眼眸便是一低,她看到的,是自己被银色的月华所包裹的躯体。
“义父此计的关键,可是貂蝉?”
王允心中又是一痛:“苍天!你为何要将如此的美貌与智慧给予婵儿,却又偏偏让她,生在这个时代?!!”
“义父大人,不要如此!”貂蝉见王允竟然因自己而“责怪”上苍,吓得脸色一白,赶紧拉着王允的衣袖劝道,“貂蝉幼时,就常跟盖、凌两位哥哥一起读书写字。其中有一段《昭君出塞》,貂蝉一直记在心中。”
“啊?”王允惊叹一声,“昭君为了我大汉边境安宁,远嫁塞北近三十年……只是这董贼可远比塞北的单于要凶险万分啊。”
“义父,婵儿愿效昭君旧事。以助义父为国除害。”貂蝉松开拉着王允衣袖的手,慢慢地跪在王允身前,“还望义父成全。”
“好!好!好!”王允双手将貂蝉扶起,“婵儿啊,你可知道,你要如何做才能杀掉了董贼?”
“还请义父赐教。”
“这董贼部下的凉州人,跟并州人积怨已深。可董贼却依旧以吕布为宿卫。这是我们的机会。”王允拉着貂蝉走到丹凤亭中,这里除了明明皓月,淼淼池水外,再无旁物,“过几日,我会请董贼来府中相聚。宴中,你要出去献上一支歌舞,董贼好色,一定会被你所迷惑。到时候,我会帮你跟董贼做媒。”
“待到董贼将你迎娶回郿坞之后,你一定要想方设法让吕布注意到你。”
“啊……这……这可是违背圣人之言的事……”貂蝉虽早就最好了一死的准备,可单纯的她,又怎能料到,王允竟然要让她作出勾搭丈夫义子这种严重违背伦理妇德之事?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王允神色一变,厉声道,“若不行此计,这董贼不知还会祸害多少百姓。”
“是。”貂蝉一惊,慌忙应是。
王允语气一缓,伸手爱抚地摸了摸貂蝉后脑上的秀发:“勾搭上吕布之后,你一定要让董贼发现这件事,这样,他父子才会反目。义父的计策才能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