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祯不用脑想也知道,雨千寻一冀州来客,何德何能能在并州藏身,且探得郤俭的行踪,并痛下杀手?这背后,一定要太原的地头蛇暗中支持!那这敢动郤俭这等信徒不知几十万的仙师的人,又岂会是等闲之辈?
“仙师只管放心,若姓雨的敢踏入并州一步,祯定叫他有来无回。”
梁祯对抓住雨千寻是非常有信心的,因为他在今天早上才打听到,盈儿在屡次劳师无功的缉事曹外,新发展了一个叫张忠年的线人,这人虽然只是个行商,可能力却一点不差,短短个把月的功夫,就协助盈儿将隐藏在晋阳的仙师广全等人一网打尽。
尽管,这广全等人在得知中计后,全都战死或服毒自尽,没能留下一个活口,致使无从拷问他们的来历,但起码,他们的脑袋是实实在在地挂在晋阳城头了。对余下的心怀叵测的人,也确实起到了一定的震慑作用。
因此,在见识到赵忠年的能耐之后,梁祯对护得郤俭的安全,是十分有信心的。
梁祯将安排郤俭住宅的工作交给了自己的长史令狐邵,这是因为一来,令狐邵是太原三望族中,在他幕府中任职最高的一人,且又是自己的幕僚之长,于公于私,都是理由充足。
二来,在梁祯的记忆中,无论是太原王氏的王凌,还是太原郭氏的郭淮、郭配兄弟,在日后都是独当一面地方军政重臣,比起一直朝堂任职的令狐邵,他们几人的价值,无异更高。
因此,梁祯虽然不知道这三家中究竟哪个最可靠,但却明白,两害相较要取其轻。倘若郤俭真的命中注定,要死在雨千寻的刀下,那为此负责的,也只能是日后对自己作用更少的令狐氏。
将郤俭安置好的第十天,贾诩、牛盖也率领大队兵马回到了晋阳,只有梁琼一人,率领一千军马。象征性地驻扎在河内郡,继续向天下昭告,河内郡守张杨跟梁祯的关系。
梁祯一听到贾诩回来的消息,立刻跑去山上折了两条荆棘,背在背后,打算一到晚上,就去找贾诩来一个负荆请罪。但怎知,他才刚折好荆棘,贾诩便找上门来。
贾诩是来辞行的,开口就说自己年事已高,这些年的四处征战早已令他身心疲惫,最近更是彻夜难眠,于是决定告老还乡,还请梁祯多多珍重云云。
梁祯更不废话,立刻回到内房脱去上衣,将两条荆棘绑在背上,然后再出来与贾诩相见。
贾诩没料到,梁祯竟然将史书上的“负荆请罪”搬到了现实之中,因此心中是全无准备,当即一愣。梁祯哪里会给贾诩开口阻止的时间?对着贾诩就是长跪而谢之。
“祯万分悔恨,那日没有听文和兄的话,弃军而走,实乃因私废公之举,令文和兄大失所望。但祯斗胆,请文和兄念在同为凉州人的份上,再给祯一次机会,以共兴汉室。”
这一次,贾诩没有立刻将梁祯从地上扶起来,因为他也需要时间来思考,自己究竟是去是留。
留下吧,梁祯在河内郡弃军自走的表现,不仅与雄主的作风相去甚远,甚至还达不到一个将领的标准要求。走吧,他也确确实实再梁祯身上倾注了太多的心血。
而且现在放眼天下,幽州公孙瓒、冀州袁绍、兖州曹操、淮南袁术、荆州刘表、益州刘焉这几大有望统一的诸侯均已确立了自己的基本班底。就算自己现在前去投奔,也断然混不进人家的核心圈子了。更何况,这几大诸侯都是关东人,对出身边地凉州的贾诩,是天生看不起的。
但如果留下来继续辅助梁祯,前途也不见得多光明,因为就在不久前,梁祯暴露出了自己最为致命的缺点——率性而为。虽然这个缺点一直被他隐藏极深,但只要它在关键时刻再次发作,对整个势力而言,便是分崩离析的结果。
而一个失败诸侯的核心人员,是断然难容于并吞它的成功者的,这一点,秦末的一十八路诸侯已经验证过了。
决定的时刻,往往最是艰难,哪怕是数以机变之才著称的贾诩,也不能例外,因为刺客,他的视线,不停在长跪不起的梁祯身上以及敞开的屋门之间游离着,弯低身将梁祯扶起,他便仍是梁祯的头号重臣,若是日后梁祯终成大事,台司之中,必定少不了他贾文和的坐席。
迈步踏出房门,他便恢复了自由之身,虽再难有位列台司的可能,但起码,即使梁祯真的兵败身死,也牵连不到他头上。
“若能求得文和兄谅解,祯以后事无巨细,皆听文和兄的。”梁祯开出了最具吸引力的价码。这一招,其实就相当于春秋战国时代,各国君主对贤良之士所允诺的“举国相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