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燕带着他的部曲投降了梁祯,并献上了户籍账册等一应物什。梁祯一点方知,原来张燕所控制的人口,竟然有五十万之多,怪不得其麾下的精兵能够常年保持在五六万上下。
五六万兵力,哪怕是放在冀州这一天下雄州之侧,也绝对是一支不容小视的力量。只是经过这两年袁绍的全力攻打,当年号称百万之众的黑山军,现今也是雄风不再。
因此真正交到梁祯手上的。只有大约九千兵马,分成四个校尉部,第一部的校尉是左校,是个身材不输于华雄的厮杀汉,使一杆长铁枪,隔着两丈远就能感受到腾腾的杀气。第二部的校尉便是张白骑,第三部的校尉是王当,第四部的校尉是孙轻。
除此之外,还有平汉、大计等一众小头目,各自领兵也有数百人之多。若从数量上看,这是一支战斗力颇强的军队,因为不说别的,单是这一万名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就足够袁绍抖三抖的了。
但问题是,这一万人,并不是训练有素,军纪严明的正规军,而是混杂着流寇、强人、私盐贩子、逃囚等在内的乌合之众,虽然作战的时候也能一往无前,但战争之后,他们对财物的贪婪,也达到了令人目瞪口呆的地步。
换句话说,如果梁祯要用这支军队,那他在每场战争之后,都必须支付极其高昂的费用,而这些钱,单靠他的府库是万万凑不齐的。既然养不起,那将他们解散又可不可以呢?
答案是不行,因为这些人本就闲散惯了,都不愿意回去耕地,就算他们愿意,梁祯手头上,也没有足够的农具、耕牛、种子来给他们耕种,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梁祯将他们解散,结果就要么是从此之后,他的地盘上就多了一群群数目不等的流寇,要么就是将上万大军拱手相送给他的对手。
“将军可是在为军费之事而发愁?”贾诩看穿了梁祯的心思,便抚着长须道。
“唉,这一万黑山军,每次作战,都耗费数百万,数倍于我们的部曲。你叫我从哪找这么多钱呢?”
“军旅之费,动辄亿万,然自高帝以来,天下富庶之地,已皆为汉有。”贾诩就是贾诩,只言片语之间,便已说清楚了为什么自刘邦一统天下以来,但凡征战,都会导致民生凋敝、国库空虚的原因,“由此,无论是平七国还是征匈奴,要么是平内乱,要么是以富庶讨贫瘠,所收自然比不上所得。”
“如今四方群雄,虽均是朝廷之敌,但其所辖民众,无一不是我大汉子民。掠夺之,显然是不义之举,有损王师威名。因而德源若想凑齐军费,就必须将手,伸向已死之人。”
梁祯大惊,眉头一蹙:“死人?”
贾诩点点头:“听说,秦始皇的陵墓中,存放着天下一半的财帛。河南尹辖区的富人,在死之后,也会将大量的财帛带进自己的陵墓。过去,董公就是用这种方式,来供养吕布的并州军的。德源你若想养活这一万黑山军,也非得用这种方式不可。”
“这种行为,会不会有损阴德?”梁祯哪里敢做这等打扰死者安寝的事?
“死后之事,何人可知?故而圣人云:‘敬鬼神而远之’。更何况,若不取死者之财,明日,这黑山军便有犯上之忧。”
黑山军的兵力几乎占了梁祯总兵力的一半,因此一旦他们乱了起来,无论是出走它州,还是直取邺城,对梁祯而言,至少都是元气大伤了。
“这事,就交给孙轻去办吧。”梁祯叹道,“我这就表他为摸金校尉。”
奏表发出后,梁祯便立刻找到黑齿影寒,并强行将她从一人高的案牍中给扯了出来。
“你干嘛?!”黑齿影寒愠怒道。
“你得帮我个忙,马上。”梁祯急得连话都掐头去尾了。
黑齿影寒眉头一皱,旋即抱起双臂:“说人话。”
“昨日,张燕来降,但他的部曲有一万多人,都是些恶少年,这些人要是财帛够,便能为你去死,可一旦不够,便会立刻作乱。”
“我让孙轻当了个‘摸金校尉’,专门从陵墓之中挖掘财帛。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梁祯说着,不由得长叹道,“我想让他们学习‘礼乐’,但又没有一个合适的人。”
“人选我倒是有一个。”黑齿影寒从左臂臂弯中伸出一只手指,“董公仁。”
“你说的是董昭?”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