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日夜提防着陛下,听着就够瘆人的。”
黑齿影寒忽然一笑,并将一个五铢钱抛给梁祯。
“这是?”梁祯一愣,因为他一时之间,还没有明白盈儿的意思。
“问天买卦吧。”
所谓问天买卦,就是先赋予五铢钱两面不同的含义,然后将其抛上空中,看看落下时,是哪一面朝上。
“好,正面杀,反面不杀。”梁祯说着,将五铢钱用力往上一抛,而后稳稳接住,但却迟迟没有拿开压在钱币上的左手。
“怎么了?”
梁祯苦笑道:“这是不是草率了点?”
黑齿影寒轻轻地摇了摇头:“不,这是天意。”
梁祯拿开了左手,右手手背上的钱币,是正面向上的。
“既是天意,又怎可违背?”黑齿影寒阴阴一笑,将已经写好的信札递到梁祯面前,“你看看吧。”
其实,诛杀董承一派的大臣,并不仅仅是“天意”,更是“民心”,因为就在梁祯平定幽州之后不久,袁绍也终于击败了吕布和袁术的联军,基本取得了河南四州的控制权。
接下来的事,不用说,大家都知道。那就是,袁绍和梁祯,这两个当今世上最强的诸侯之间,又将面临一次不死不休的决战,而且这一次,对于双方而言,似乎都已是无路可退。
因为,袁绍一败,袁术和吕布必定会趁虚而入,将袁绍彻底赶下黄河。梁祯一败,就必然会成为天下人人得而诛之的对象。到时候,只怕是想自沉于东海,都不可能了。
在去中牟之前,梁祯绕道回了趟邺城,因为郤俭已经按照他的吩咐,将卫谦叫来了。
为了保密,梁祯没有多带侍从,只带了章牛一人在旁边跟着。而卫谦则是连一个侍从都没带。因此,洽谈的厢房之中,一开始就只有梁祯、郤俭、卫谦三人。而郤俭又在替两人引见后,便寻了个借口出去了。
郤俭一走,厢房之中就只剩下了梁祯跟卫谦两人。这两人,一个是位高权重的当朝司空,另一个,只是一个二流商贾。若不是有郤俭的引荐,两人很可能一世也不会相见。
“以前有句话,叫待价而沽。”梁祯没有旁敲侧击,而是直接开门见山道,“早闻卫君精于心算,此刻想必早已算清。董承给你的,跟我可以给你的相比,孰贱孰贵了吧?”
卫谦闻言,良久不语。尽管他的面色并没有发生改变,但梁祯已经听到了,他躁动不已的心跳。很显然,卫谦此刻,就在计算着,是出卖董承等人的获利多,还是替他们死守秘密的获利大。
“君可曾听闻,皇甫郦之事?”梁祯等烦了,于是便站起身,走到卫谦背后,再轻轻弯低腰道。
卫谦的脸“刷”的一下白了,身子也忍不住颤动起来。梁祯当初,粗暴诛杀皇甫郦的事,他又怎会没有耳闻?很显然,梁祯此刻旧事重提,就是在威胁他,如若不从,死的,第一个就是他卫谦。
“董承虽是车骑将军,但其部曲,不过数千。而我麾下,可是有雄兵十万。”梁祯拍了拍卫谦的右肩,“别忘了,我还有一个在军中,声望不亚于我的胞弟。”
梁祯此话,既是提醒,也是威胁。因为当初,王允之所以能够成功诛杀董卓,并让西凉军军心打乱,就是因为,董卓的女婿牛辅,无论是威望,还是能力,都与董卓相去甚远,因此没能在董卓死后,立刻代替董卓,成为董卓集团的新主。
但这个问题,在梁祯这,并不存在。因为黑齿影寒的能力与威望,完全足够她在梁祯出事之后,弹压可能发生的叛乱,稳定梁祯集团的人心了。
卫谦一听这话,就知道董承等人所密谋的事,是万万没有成功的可能了。因为,梁祯是脑子抽了,才会让黑齿影寒跟着他去中牟呢。而只要黑齿影寒还坐在邺城的大营中,梁祯的部曲就乱不起来。而只要梁祯的部曲不乱,汉帝只要稍稍动了梁祯一个手指头,中牟县不用十日,就会成为汉帝及朝中公卿百官的墓穴。
“谦愿以知道的一切,并谦之私产,换谦一命。”卫谦的心理防线终于动摇,崩溃,于是他所知道的秘密,就全部曝光在梁祯面前。
董承确实谋划刺杀梁祯许久了,而且,为了能够成功,他不惜以血本,拉拢了朝中的很多人,包括种辑、吴子兰等,甚至还有杨彪等大员的身影。当然,杨彪是否真的参与其中,还有待追查。
梁祯越听,嘴角上的笑意就越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