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礼仪,汉帝自然是最后一个登场的,只不过他的气势是杂乱的,毫不起眼的,因为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已被梁祯先一步夺去了。
梁祯一步一步地走向高台,最后立在高台第二高的台阶上,从这里,他需要微微俯身才能看见台下百官那已显模糊的脸。原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竟是如此的美妙。
“诸公,祯想请教尔等一个问题。”梁祯对着台下的一众或苍老或年轻,或目光炯炯或眼神呆滞的官员,沉声道,“不知尔等之中,可曾有人见过辽左的冰霜,尝过漠北的风沙,在幽州流过血,在冀州负过伤?”
梁祯这几句话,说的正是他的发家史。是的,快二十年了,梁祯终于达到了当年他妄想中的高度,只是这一刻的人,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豪情万里,热血方刚的少年了。
“有人说,祯是奸臣,是逆贼。那好啊!”梁祯突然怒吼一声,然后解下腰间的环首刀,放在台阶之上,“那就请你这个忠义之士上来,拿起这把刀,杀了祯!”
梁祯笑眯眯地看着台下众人,还挑衅地双臂微张,好像是在说:来啊,我毫无防备,有本事,你就拿起刀,杀了我。
只是,这台下的公卿百官,又哪个敢动?因为,他们的身边,早就站满了金盔铁甲的熊罴骑劲卒。
“陛下,现在明白了吧?这就是为何,我大汉,会倾颓至此!”梁祯转过身,先是象征性地朝汉帝一礼,然后再侧眼看着台下的人道,“就是因为,总有那么些人,贪恋权位,嫉妒贤能,尸位素餐。”
“祯未冠从军,讨扶余,平黄巾,征西羌,伐逆贼,十余年间,大小数百战,身披六十余创。可到了一些人眼里,祯却成十恶不赦的逆贼了。”梁祯说着,冷冷一笑,“那么祯想请教一下,在你们眼中,什么为之忠臣?”
梁祯当然不会得到回答,因为无论是董承还是种辑,都不会蠢到在这个时间节点上,去触梁祯的霉头。
“说不出来了是吧?”梁祯背着手,在台阶上来回踱步,“好,那就让祯来替你们说!”
“在尔等眼中,贪墨弄权是忠臣,欺上瞒下是忠臣,鱼肉士民是忠臣。唯独,赤心报国,是奸佞!”
梁祯的话早就说完了,可台上台下,却是安静得只能听见耳边的风声,似乎在场的数百公卿,都不是真身,而是一座座足以以假乱真的石雕人像。
“吴子兰!祯说得对吗?”梁祯终于叫出了第一个人名,“王子服,祯说得对吗?”
早已等得不耐烦的章牛一听此言,乐了,板斧一举,喝道:“绑了!”
立刻有三五如狼似虎的熊罴骑劲卒冲上前,二话不说就将吴子兰,王子服二人扑倒在地。
“梁贼!你个挨千刀的,你不得好死!”吴子兰知道,自己今日是无路可逃了,于是在冰冷的冻土上挣起脑袋喝道。
而王子服则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站在自己前列的董承。可是,他看到的,却不是日前那个须发俱张,恨不得跟梁祯来个鱼死网破的董承,而是一个畏畏缩缩,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的小老头。
“种辑,你学问多,你说说吧。”梁祯笑了,因为这操控一切的感觉,实在是妙不可言。
然而,种辑哪里来得及开口?因为梁祯话音未落,便有一甲士一步上前,一把将他扯出班列,接着是手起刀落,温热的鲜血,溅了前面的侍中耿纪一身。
“梁贼!你个跋扈遗丑,扶余奴隶,董贼余孽,西州匹夫,有何脸面在陛下面前放肆!”董承眼看着党羽一个个地被捕、被杀,原本越缩越小的身形“砰”的一声,膨胀了不少,随着他身形的膨胀,那个小老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须发俱张,双目喷火的恶汉子!
“老……老夫今日,就要为国锄奸!”董承说着,“锵”地抽出腰间佩剑,冲出班列就要扑上高台去杀梁祯。
只是,哪里刺得着?因为章牛早已领着几个甲士立在台阶之下,将百官与高台给完全隔开了。
董承虽然是困兽犹斗,然而又哪里会是这是以厮杀为生的军士的对手?因此不过一招,就被分作三段,凄凄惨惨地落在台阶之下。
梁祯没有看见董承的死况,因为他早已轻轻地将脸侧向别处,同时,左手轻轻一挥。章牛头一点,抬起的左手一放下,早已被拿下的吴子兰,王子服等人也被斩于高台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