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攸眼眉一挑:“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月前吧。”
荀攸掐了掐手指头,又沉吟片刻,而后才沉声道:“太师对南君的热情,可有衰减?”
摇头。
“那就好。”荀攸的神情很明显舒缓了不少,因为他知道,只要梁祯对荀南君还有兴致,那距离荀南君的第二次怀孕,想必也不会太远了。
“使君,你的当务之急是,遵照元化先生的嘱咐,好好养病。短期内,万不可再戎马征战。”
荀攸跟荀彧,虽是叔侄关系,但他们俩的想法,却是不尽相同。因为荀彧心中装着的,是汉室。而荀攸心中装着的,更多的是荀家。而且荀攸也知道,荀家想要在这个风云激荡的时势中,长保富贵,就一定要跟手握军权的黑齿影寒牢牢捆绑。而荀南君,就是他们之间的桥梁,荀南君所生的孩子,则是他们的希望与未来。
“先生,还有一事,霜想跟你谈谈。”黑齿影寒没有正面回应荀攸的话,因为她刚才,突然想起了一个一直盘踞在心中,但却总也想不到解决之法的问题。
这个问题就是,无论是按照礼法还是人情,梁祯的第一继承人,都是嫡长子梁规。因为梁规的生母,才是梁祯唯一的正妻韩霜灵。
荀攸知道,在黑齿影寒心中,对梁规是有真感情在的,因此他在言语的时候,也尽量不去刺激她:“不知在使君眼中,规儿跟益寿相比,孰优孰劣?”
梁规的优点是年长,因为他比梁益寿大了十多年,这意味着无论在那一时间段中,他的心智都要比后者成熟,也更适合作为梁祯的储君。但梁规也是有缺点的,而他的缺点也跟优点一样明显,那就是,他只有年长这一优点。
而众所周知的是,一个没有任何根基的储君,哪怕能顺利继位,也是万万坐不稳的。因为,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哪个人,能够仅凭一己之力,掌握一个庞大的集团。
“若是益寿继位,这庙堂之中,可还有使君跟荀家的坐席?”荀攸见黑齿影寒沉默不语,便知她已经被说服了一半,于是便顺势说道。
“要怎么做?”黑齿影寒问的,自然是如何让梁祯觉得,梁规不堪重任,无法继承他的事业。
“刀枪无眼。”
黑齿影寒知道,梁规是时候,该上战场了。尽管,此刻的梁规还不到二十岁。不过,回想起来,她跟梁祯第一次走上沙场的时候,不也是这么个年纪吗?
“南边的袁本初,又在蠢蠢欲动了。”黑齿影寒捧着一摞军书,来到梁祯的公厅之中,然后将这些文书一股脑地“砸”在梁祯面前,“儁乂的建议是,我们必须拔掉清河郡的袁军堡坞。以应对袁军日后的大举进犯。”
截至目前,袁绍跟梁祯的最后一次交手,就发生在冀州的清河郡。在此次交战中,三万白波军被七千袁军尽数歼灭,而清河郡也因此,一直掌握在袁绍的手中。
“只是,数月之前,我方才允诺幽州的士民,三年之内,免税免役。如今要是战火再起,我便要失信于民了。”
制止梁祯立刻吹响攻略清河郡的号角的,其实并不仅仅是他的信誉,还有他府库中的财帛。因为冀州在经过连年的战乱后,已是民生凋敝,再无当年天下之重的富庶了。若是此刻,再贸然点起战火,对梁祯而言,与那自取灭亡又有何异?
“也是。”黑齿影寒的目的,当然不是说服梁祯立刻出兵清河,因此,她便借机将话题引向正规,“规儿也够大了。下次征讨,就让他全程跟随吧。”
梁祯一听,眉头一皱,陷入了沉思之中。因为梁规今年,虚岁刚刚十五,此时上战场,会不会太早了点?
本能告诉梁祯,确实早了很多,再怎么样,也要多等几年,等他加冠后,再随军征战也不迟。但理智却又告诉梁祯,此刻让梁规随军征战,非但不早,反而有些迟了。
因为,梁祯也明白,目前自己的身体虽然尚算坚朗,但毕竟“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要是自己出了什么事,梁规能够立刻接过自己的班,终究还是要比接不了班要好得多的。
而梁规要想顺利接班,军方对他的支持就是必不可少的。而要想获得军方的支持,就必须要先跟军士们打成一片,也就是随军征战。
“好,就依盈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