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宴缓缓拿起自己的咖啡杯,对着苗水生凌空举起示意,而后一饮而尽。
(翻译:老子虽然不需要你的帮助(威胁),但给你面子,所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苗水生平静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嘲弄”,但语气中并无嘲讽:
“这是从南方永昼之地的婆罗洲空运来的豆子,名叫【昼世明灯】,和人鱼的眼泪一样珍贵,你暴殄天物了。”
(翻译:我虽然现在失了势,但依然有钱有人脉,你真他妈给脸不要脸,但我喜欢你的猖狂,所以不跟你这小辈计较。)
紧张的气氛被缓和了。
陈宴联想到人鱼,感觉到一些不适。
他成功把这些不适压了下去,说道:
“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天神州大夫,他虽然不常给人看病,但是如果我带着诚意去求他,他或许能够帮你解决你的问题。”
(翻译:我大概知道你是谁了,但不知道你患了什么病,你要不要直接告诉我。)
苗水生眼帘低垂,注视着杯中的咖啡,回应道:
“我的问题只能由我自己来解决,大夫是不管用的,而且这世上也不存在能医治所有病症的大夫。”
(翻译:又在试探我,我偏不说我和苍耳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两人对对方的心思心知肚明。
陈宴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钟,做了一个危险的决定。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里不带情绪,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朋友之间的聊天:
“我前两天遇到了一个老叔,叫梁岸生,他状态不太好。”
在听到三叔名字的时候,苗水生像是没有任何变化,可陈宴身边的斯沃姆却捏爆了手中的咖啡杯。
斯沃姆趴在桌子上,整个上身微微前倾,一双大眼睛突出出来紧盯着苗水生,大光头上青筋暴露,喉咙里“咕咕隆隆”,姿态骇人。
苗水生依然没什么变化。
直到片刻之后,斯沃姆从那副可怖的样子里恢复了过来,他看着手心已经有一部分被捏成了细粉末的咖啡杯,又低头看了一眼身上被咖啡弄脏的窗帘,用细微的声音说道:
“这可真是抱歉……”
苗水生的视线转移回到陈宴身上:
“人生的际遇真是奇妙,是吗,阿宴。”
终于摊牌了。
陈宴感受到他已经把敌意卸下,于是呼出一口气,感受着充满全身的安全感,整个人精神多了:
“我想搞清楚我那老叔到底是什么状态……我和他有点过节,所以我很害怕他。
有时候我晚上会梦到他,梦到他拿着小刀戳我的眼睛。”
苗水生用很淡然的语气说道:
“那是你们之间的是非和恩怨,与我无关。”
(翻译:我和他没关系。)
陈宴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竟然感觉到了一丝惊喜。
按照他所了解到的情况,苗水生应该和三叔之间保持着某种关系,而动物园内死去的三叔和动物园外被他杀死的三叔之间也保持着某种关系。
陈宴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什么样的,这是他和苗水生之间的对话充满了试探的原因。
而现在,当苗水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陈宴已经能够确定,苗水生和当初死在动物园里的那个三叔之间的关系,至少是“无瓜葛”的。
陈宴很早就知道,除了死在动物园内的三叔,和动物园外被他亲手杀死的三叔之外,还有第三个三叔活在亚楠市的某个角落。
这第三个三叔很可能是当初苍耳【完美血肉飞升仪式】制造出的高级碳基生命体,因为当初陈宴无论是面对死在动物园里的三叔,还是在杀掉腐坏的三叔时,都没有看到过代表着【完美血肉飞升仪式】成功的那枚位于胸口的五彩鳞片。
陈宴心中想着,目光落在苗水生的胸口。
即便风房内阳光炽烈,散射光强度很高,苗水生也仅仅穿着一件黑衬衫,但陈宴依然看不到他胸口有任何光彩出现。
‘是做了什么特殊的掩盖吗……’
陈宴心里虽然这么想,但依然不能确定苗水生就是另一个三叔,因为他当初根本就不知道三叔把自己分出来了多少个。
‘还是说,苗水生又是另一个三叔了?’
往日的记忆浮上心头,陈宴快速思考。
‘除了死在动物园的那个、
被我用拜泪杀掉那个、
被苍耳造出来那个【完美生命体】。
除了这三者之外,还有一个我之前从未见过的,第四个三叔?
第四个三叔存在吗?
如果存在,那么这第四个三叔,到底是苗水生吗?’
陈宴不能确定。
陈宴快速思考,并很快确定了几件事——
‘他全程透露出三个重要信息:
一是他生病了,不知道是什么病,但我总感觉和苍耳的【完美血肉飞升仪式】有关,因为被我杀死的那个三叔不就是因为自身血脉有问题,所以后来被殴嘎米击伤了之后发生了腐坏。
二是他明确告诉我,苍耳治不了他的病,这一点就比较奇怪,三叔的人生几乎全都是苍耳造就的,导致三叔成长至今的【完美血肉飞升仪式】也是苍耳一手制造的,而他现在身体出现了问题……这问题,多半是当初【完美血肉飞升仪式】的后遗症。
连苍耳……连他的【缔造者】都治不好的后遗症,他来岛链就能找人治好了?
这不是搞笑吗……
三是当我提到三叔的时候,他很生气,要不是有斯沃姆在,他估计已经对我下毒手了,这说明他是很忌讳别人提到自己身份的,也说明了三叔对他的重要性。’
陈宴心念电转之间,确认了一件事:
‘从这些信息看来,我只能隐隐约约确定【苗水生的病和苍耳的血肉飞升仪式有关,且有可能是后遗症】。
除此之外,并没有收获。’
他因为浪费了太多脑细胞却没有得到有用消息而有些气急败坏。
‘他妈的,三叔这老东西说话可真是滴水不漏,老半天竟然一丁点确定的线索都不给我!’
陈宴之所以如今还坐在这里,单纯是因为他总是有一种感觉,他感觉自己会再次碰到动物园里的三叔,再次碰到那个带着生锈铜靴,拿着藤壶手杖的怪物。
他越恐惧,越战栗,就越想更深入的了解三叔。
他想知道,三叔是凭什么从动物园清洁车里的不可燃垃圾,变成比园内区域管理员权限还高的导游。
他想知道,在动物园水族馆里,当他认出三叔的那一刹那,三叔为什么没有杀他——
明明他在三叔两次最绝望的时候没有施以援手(第一次:第32章动物园猎人;第二次:第115章和第116章),以三叔睚眦必报的性格,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就该下死手才对!
无论上一次的“手下留情”如何解释,他想知道,当三叔下一次看到他的时候,是否会像三叔对动物园猎人威尔逊所做的那样,用那不可思议的、诡异又强大的力量发出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