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张慎言对于阮大钺、杨维垣、余煌等人的启用就有意见,只不过当时碍于更大的利益,所以,才隐忍了下来,如今朱由崧居然说东林党坚持的一切,不是幼稚是坏,自然是受不了了,因此,当即决定与“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朱由崧分道扬镳。
朱由崧漠然的看了看张慎言,口中言道:“不准!”
殿内的高弘图、王铎、顾锡畴、吴甡以及代替尚未到任的刑部尚书周堪赓主持刑部事务的解学龙都松了口气,但张慎言却倔强的说道:“臣今日精神不济,多有莫名之举,实不敢留任耽误国家大事。”
朱由崧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卿有病就休养几日,不必辞职。”
张慎言误以为朱由崧不敢跟东林党硬碰硬,便咬牙切齿的言道:“陛下所言,正道之行,不能安国家、祛外患,臣不敢苟同,战国策中云‘人无德不立,业无德不兴,国无德不威’,臣以为,国威而内忧外患自解,是以,必有德先,陛下既不求德,臣请辞官归乡。”
殿内的马士英想说些什么,但朱由崧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冷冷道:“张尚书,真是生就一副伶牙俐齿,朕什么时候说过不要德化了?朕说的,眼下国家危急,不能指望说几句漂亮话就能治理好国家,筹来钱财、练好军队,卿故意歪曲朕的话,真是好居心啊!”
高弘图心说坏了,正待弥补,就听朱由崧继续道:“之前臣经常听人说是什么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好家伙,到朕这里,不过说了几句,张尚书心生怨怼了?是不是觉得朕不配当这个皇帝,还是潞王好啊!”
一干拥潞大臣立刻跪拜下来:“臣等不敢,张慎言也不敢!”
朱由崧见高弘图等人都跪伏在那里,张慎言犹自在跪拜中挺着腰杆子,再次发出几声冷笑:“怎么就不敢呢?潞王多好啊,你们说什么,他听什么!这等贤明,贤到可以听任你们可以操持国家、凌迫皇家了。”
朱由崧放缓了语气:“温体仁为首辅时,假意引疾乞休,自以为先帝必定温旨慰留,却没想到,先帝御笔‘放他去’,今日张慎言认为朕是纣桀,自己想学终古和微子,好,朕成全他,也放他去,但是,话要说明白了。”
朱由崧吩咐道:“取纸笔来!”
今日司职的金泰替朱由崧准备好笔墨,朱由崧随即大笔一挥,写了“活司马”三个字,丢到张慎言面前:“金泰,通知司礼监拨内帑,在张慎言老家把这几个字立起来。”
什么是活司马,就是活着的司马懿,而终古和微子名义上是弃暗投明,但实际却是与敌国私通,出卖母国之辈,这几个评语让张慎言的颅压升高到了即将爆开的程度,也让在场的所有大臣齐齐为他请求:“陛下,还请给朝廷重臣体面。”
“体面?本就骗廷杖的,给他体面,他出去骄矜自得,蒙骗世人怎么办?”
高弘图用颤抖的声音说道:“臣愿为张慎言作保,他回乡后,必就此闭门杜客,不问世事。”
王铎、顾锡畴、吴甡、解学龙也道:“臣等愿为张慎言作保,若有违背,臣等愿自领其罪!”
朱由崧评价道:“倒是同气连枝,好一个君子不党!”
话虽如此,但朱由崧还是给了高弘图等人面子:“也罢,这个字就不用做成牌坊,向张慎言乡人展示了,张卿家妥善保存了朕的御笔就是!”
张慎言将手中的乌纱帽放在地上,向朱由崧三叩首后,捡起朱由崧写的条幅,面无表情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