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茂明白了孟朗为何提出此议,笑了起来,说道:“孟师之意,孤了然矣!只是,前讨姚国,阿犬便有密奏,赵宴荔遇战辄退,若是遣他攻陇西的话,他恐怕仍不会竭尽其力吧?”
孟朗说道:“不需他竭尽其力,只需他攻战不停即可。臣举吕明、季和为其佐将。”
蒲茂说道:“吕明、季和,攻战不停。……孟师,你是要用吕明、季和来监督赵宴荔,督促他常常进战。”
这正是孟朗的意图。
孟朗直言不讳,说道:“臣正此意!”
蒲茂沉吟,心道:“赵宴荔这家伙,确如孟师所评,是个狡诈之徒!攻姚国时,他偷奸耍滑,务以保存实力为要,阿犬对他也是极其不满,建议我把治罪。
“可当下海内,战乱不止,州郡遍豪强,坞堡林立,我如把赵宴荔杀了,以后谁还会来投附我?冉僧奴为何投我?除了与我同族的缘故以外,最重要的,还不就是因为我厚待赵宴荔?
“王道之政,宽猛相济。孟师遏压我秦宗室、贵戚,屠戮地方强宗,行以苛酷;我自当以仁厚为济。如此,才能整顿国内秩序,富民强兵之同时,不失我仁义之美名,招徕外之英豪。
“这个赵宴荔,杀,是不能杀的,但孟师此策,却是可用。”
孟朗的此策,有两个好处。
一个是可以消耗赵宴荔的实力;一个是通过不断的战斗,也可以进一步地消耗定西的国力。
做出了决定。
蒲茂说道:“便依孟师举荐!”
对孟朗“使用冉僧奴”和“调赵宴荔攻陇西”这两个意见做了一个补充,蒲茂又道,“赵宴荔子赵兴,俊逸出群,孤打算挑个宗室女嫁给他;冉僧奴,孤也一样对待。孟师以为怎样?”
这是表示信任的常用手段,孟朗无有异议。
解决了冉兴和陇西郡的麻烦,孟朗辞拜出宫,脸上忧色愈重。
向赤斧作为他的亲近吏,日常都跟在他的身边,看出了他的忧虑,问道:“定西与我大秦两争冉兴,而冉兴终为定西得;我陇西亦失陷其手。定西的声势为之一盛。明公是在忧定西么?”
“定西何足忧!
“蒲英谋逆,虽将受刑,可根据蒲英的口供,并州刺史蒲建、雍州刺史蒲统也有反意,大王却释而不究,而且不肯把此事公布。姚氏先与我大秦争关中,姚国如今又战败身亡,姚氏与我朝可谓是有深仇,姚桃、姚谨等投降后,大王却分别给以高位,加以宠优。
“我所忧者,是国内啊!”
在孟朗、蒲茂休养民力的政措下,蒲秦表面上蒸蒸日上,但越随着发展,孟朗越敏锐地察觉到,蒲秦的内部已是重重隐患。
也正是因为有这些隐患,刚在宫中的时候,他才没有支持蒲茂大举进攻陇西、冉兴的想法。
牛车驶於道上,颠簸不定,就像是蒲秦现在的情况。
牛车又大又坚固,状似驰於笔直向前的大道上,一片光明,可如果不及时地把各种隐患除掉,不知何时,没准儿前边就会突然出现一条沟、一个坑,甚至一个石子,就会把牛车给掀翻了。
孟朗想道:“定西小邦,后取可也。虏魏传来情报,魏主病重,已经近月未朝,死期应是不远,魏主诸子争权,北有拓跋蠢动,东南有贺浑邪觊觎,魏主一死,虏魏定然大乱。我朝如欲要称雄北国,与江左争鹿,魏地,则是必须要先打下的!
“经过这两年的轻徭薄赋、爱惜民生,我大秦的国力日强。魏地若是生乱,对我大秦,会是一个难逢的良机!可是,不安内,如何击外?”
车窗的帘幕没有掀开,坐在幽暗的车厢里,孟朗花白的胡须尤是显眼,他摸着玉如意的柄,如似握剑,喃喃地说道,“我策如成,只要在陇西郡的战斗中,耗损掉铁弗匈奴大部分的实力,赵宴荔再是反复,也无法再为我朝的忧患了。蒲建、蒲统,宗室也,大王不肯杀,我也不好力谏。当务之急,是得想办法,尽早地把姚桃、姚谨等除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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