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惠与曹斐同姓,实不同宗。曹斐的族人被令狐邕杀了个干净,一个人坐在中领军的位置上,权力虽重,孤苦伶仃的,这曹惠身为武将,偏是个会钻营的,不知怎的,哄得了曹斐开心,两人竟是俨然成了一家人。曹斐因是提拔曹斐,把他任为了太马营的五个校尉之一。
虽会钻营,曹惠本人的武力其实也不差劲,少年时就有勇名,骑槊高超,弓马娴熟。大约是骑马的时候太多了,他的两腿受到影响,下到地上,分向外边弯曲,却是个明显的罗圈腿。
曹惠与高延曹同为曹斐的部将,但在做人上,可要比高延曹强多了,忙带笑答道:“将军的夸赞,惠不敢当。将军以三千兵卒,击退十倍之虏,功名显著,惠钦佩万分。”
高延曹瞅他一眼,心道:“他娘的,马屁精!待回王城,我得把他这幅丑态禀与领军知晓!”终是忌惮罗荡的能言会道,强把不快忍下,没有开口。
麴球最后笑对莘迩说道,“安司马早前护送胡商,路经过陇西,将军,我与安司马已是熟人了!”冲安崇挑出大拇指,赞道,“司马数入天水郡的虏秦大营,进出自如,着实了得!”
安崇弯下腰,连连说道:“区区小事,何能与将军威震虏秦的战功相比!”
莘迩与罗荡、高延曹、曹惠,之前都不很熟,但在南下来秦州的这一路上,与他们几个朝夕共处,对他们的性格,早已是了如指掌。
此时,他把几人不同的表现尽收眼底,想道:“高螭虎勇而直,罗荡面黑心嘹亮,曹惠稍圆滑,三人中,我却是最喜螭虎。来日攻蜀,我当多给他些机会。”
莘迩与跟从麴球同来的张景威、王舒望、邴播等,亲近地叙话。
等他叙话过了,麴球捧上公文一道,说道:“将军,这是秦州呈与将军的文书。”
秦州,指秦州刺史令狐曲。
莘迩展开观看。
文中笔迹,是令狐曲的亲笔,洋洋洒洒数百字,简而言之,大意是:荆州刺史桓蒙已然领兵出江陵,入了巴郡(重庆),蜀中李氏闻讯,这几天频繁调兵,不仅集合兵马,守御成都一带,并且在与武都、阴平接壤的汉中、梓潼、汶山三郡亦严阵以待,武都、阴平现仍有不少氐人的大豪不服定西管制,为了避免出现乱子,是以他不能亲自到州界迎接莘迩。
在文末,令狐曲把姿态放得很低,请求莘迩不要怪罪的同时,说他将会在武都郡,恭等莘迩。
莘迩问秃发勃野等人,说道:“鲜少呢?”
秃发勃野说道:“应与唐司马一起,还在后边吧。”
这回出兵,莘迩专门辟除了令狐京为参军,从军出战,但令狐京不擅骑马,行军的途中,便与唐艾等文士结伴,皆乘牛车,跟从在后。
莘迩把令狐曲的来书递给秃发勃野,说道:“遣人送去给鲜少和唐司马观阅。”
秃发勃野应诺,从停候於远处的几个部将中,唤了唯一的唐人宋金上前,把莘迩的命令交代与之。宋金应诺,拿住文书,上了坐骑,立即拍马往南行,去找唐艾和令狐京。
莘迩问麴球,说道:“桓公的主力已到巴郡了?”
麴球答道:“是啊。我也是今天才接到秦州的通传,刚刚知道的,因为将军已将至狄道,所以没有派人去禀将军。”
莘迩颔首,细细询问桓蒙部队的情况。
巴东、巴两郡,现虽在东唐的控制下,但与定西的秦州之间,尚隔着巴西、汉中等郡(巴西、巴东、巴三郡接壤,巴西在巴郡的西北边;巴东在巴郡的东北边),而今桓蒙大举入蜀,蜀中风声鹤唳,巴西、汉中等郡的警戒较为严密,桓蒙与秦州的通信其实并不容易。
这也就造成对桓蒙部队的眼下的具体状况,麴球,包括令狐曲等在内,都不是很清楚。
莘迩见问不出什么,也就算了,改而问道:“天水郡的秦兵,有无异动?”
麴球答道:“将军领兵下秦州的消息,应是已经传到了虏秦,天水郡的秦虏没有别的异常,只是严守营垒、城池,近些天来,我陇西郡多了不少秦虏的哨探。”
此为意料中事。
莘迩望了望天色,日头西沉,快到傍晚了,笑对麴球说道:“女生,今晚你给我备下什么美食了?猎得可有鹿么?我可很是想你的胡炮肉啊!”
麴球笑答道:“鹿有三头,不知够将军用否?”
莘迩大笑,说道:“足矣,足矣。”对秃发勃野等人说道,“鹰扬的胡炮肉,堪称我定西一绝,你们有口福喽!”
他翻身上马,驰到路上,麴球等亦上马,纷纷紧跟。
暮色下,道树畔,众人混与行军的部队一同,往十余里外的狄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