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茂问道:“何策也?”
孟朗说道:“我军可佯装南攻鲁阳,间道还关中。”
“佯攻鲁阳?”
“不错。”
蒲茂思忖稍顷,说道:“这能骗得住莘幼著和唐千里么?”
孟朗摇扇说道:“大王,鲁阳距洛阳只有二百里,轻骑不到两日可至,桓蒙屯兵在那里,胁我后方,是桓蒙一日不退,则我军的后方,一日就不会安生。
“而今邺县已克,我军已腾出手来,於情於理,都该增援鲁阳的我军别部,击退桓蒙,以保证洛阳和我军后方的安稳。
“臣以为,莘幼著、唐千里闻讯我军南下鲁阳后,是会相信我军是真的要进攻桓蒙部的。”
蒲茂想了会儿,认同了孟朗的判断,说道:“孟师言之有理。”问道,“如此,孟师以为,我军南下鲁阳,……不,我军潜回关中、攻复南安等郡的部队,宜派多少为好?”
“两万足矣!”
“何人为将?”
“燕公久镇天水,并与陇兵多次交手,熟悉陇兵的情况,以燕公为将最为合适。”
燕公,便是蒲茂的庶兄,蒲秦前任的秦州刺史蒲獾孙。
“久镇天水”、“熟悉陇兵的情况”云云,这其实只是表面上的理由,孟朗之所以推举蒲獾孙为此次反攻南安等郡的主将,根本的缘故是因为蒲獾孙乃蒲茂的庶兄,身份尊贵,威望足够,故是可以担任方面之将。——否则,如果主将的威望不够,不能压住下边的将校,那么主将再是能征善战,放到两军对垒之际,令不能行,很大的概率也是打不了胜仗的。
亦是出於此因,定西方面,尽管莘迩深爱唐艾之才,知其有领兵之能,早前却一直没有放他出任方面,几次用兵,唐艾尽管参战,然而都是谋佐而已,只不过现如今,通过辅助麴爽灭冉兴、佐助曹斐和田居等驰援陇西等那几仗,唐艾在定西军中足智多谋的善战名望起来了,所以莘迩才敢接受羊髦的建议,委任他出为了督秦州等地军事、秦州刺史,为定西戍边。
蒲茂点头说道:“委此任於孤兄,固是适宜,偏裨宜择何人?”
“建威,祖籍南安,与南安羌豪多乃故旧;游骑,今犹颇能得武都、阴平羌酋之为其所用;广武,亦数与陇兵交锋,智勇兼备,前从臣攻陇西郡,军功甚著,此三人,可为燕公偏裨。”
建威,说的是蒲秦的建威将军姚桃,——姚桃在蒲秦的将军号却是与唐艾现下的将军号一模一样;游骑,说的是游骑将军冉僧奴;广武,说的是广武将军吕明。
姚桃籍贯南安郡,其家本是南安羌人中的大豪,而且他部下的将士,许多也都是南安郡人,他投降蒲秦以后,曾经回过一次南安,与家乡的那些羌部重新搭上了线,在南安郡的地头、人头如今都很熟。冉僧奴不必说了,冉兴的宗室,冉兴虽已亡国,其族毕竟之前在武都、阴平掌权了数十年,还是有些残存的党羽、死忠存在的,上次蒲獾孙、石萍等攻武都、阴平郡,他就从在军中,靠着老关系,给秦军出了不少力。吕明,算是此三人中,孟朗一党的人,他凭借个人的智勇,深得孟朗的赏识,孟朗是他而下在蒲秦朝中唯一,也是最大的靠山。
这三个偏裨的人选无可挑剔。
蒲茂只略考虑了一下,就认可了孟朗的推荐,说道:“此三人甚佳。”兵马数量、主将和偏裨的人选已定,接下来就是出兵的时间,他便问道,“孟师以为,何时出兵为善?”
“兵贵神速,大王若对此无有异议,臣以为,现在就可调动部署,等调署完毕便可出兵!”
“大雪才停,现下天气尚寒,似非大举用兵之时啊,孟师。”
“大王,正因为天气尚寒,‘似非用兵之时’,我军於此时用兵,才更能攻其不备!”
“孟师此言,甚有道理。好,就按孟师此议!孤今日就召孤兄、姚建威、冉游骑、吕广武来见,与孟师面议‘佯攻桓蒙、间道还关中,攻复南安等郡’的具体方略!”
话到此处,暂停对长乐方向的攻势,改而先把南安等郡收回的此事,就算是决定下来了,但是孟朗没有拜辞的意思,他抬眼看了看蒲茂的面色,好像是还有话想说。
蒲茂笑道:“孟师,在孤面前,还有什么不可说的么?孟师想说什么,尽管直言道来。”
“大王,日前司徒仇公等所上书,奏议徙民关中之事,臣愚见,此事须当三思。”
“孟师有什么忧虑的么?”
孟朗说道:“徙民关中,以实我关中人口,这当然是应该的,但一下徙十余万户之多,且将近半数都徙至咸阳,臣窃以为,似乎不妥。”
“哦?如何不妥?”
孟朗忧容满面,说道:“大王,十余万户,其口数已占我关中本有百姓之十分一二,安置稍有不当,恐就会引起我关中的动荡;又则咸阳,我大秦之国都也,鲜卑究竟非我国人,把四万余户的鲜卑胡徙到咸阳,并慕容瞻又极得鲜卑人心,臣忧若一旦生变,必成心腹之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