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广宗等他半晌了,终於见他回来,快步迎上,按住他的手,不叫他下马,上下打量,见其人穿黑甲,马着红甲,人长近八尺,兜鍪上竖了根斜前顶出的独角,马高七尺,甲上绘着猛虎的图案,佩槊悬弓,着实威武,赞叹说道:“当真人中道武,无愧我河东雄杰之誉!”
“明公,陇骑营中可有异动?”
“料是已闻我军到至,獂道城头鼓音不断,城东陇骑营中亦传鼓声,或是王舒望在聚兵欲斗。”
“牡丹骑数三百上下,彼悉甲骑也,纵不尽出以袭我军,猛部甲骑仅才百十,亦难以逆击,敢乞明公拨精骑五百与猛,猛为明公斫王舒望头来献!”
“五百精骑?道武,我军骑卒总共不过千三百,甲骑数百而已,我给不了你这么多,可拨给你甲骑一百,此外,再拨给你步卒四百,如何?”
“步卒迎甲骑,实无大用,不过有甲骑百人给猛,亦可与王舒望一战了!”
“好!”
秦广宗将令传下,刚才暂时停下休息,捎带吃早饭的三军继续前行,小一个时辰后,到了獂道县外。
日头东升,已是上午。
秦广宗令随军的乙兵、营户家属、民夫在城东南准备筑营,随之,把秦兵的战斗部队分作两支,一支五百人,出到县东北角,与县北的定西步卒营遥相对峙,同时监控县东的陇兵骑营;余下主力三千余,在各级军吏的指挥下,开始於於獂道城东南约两里多的位置布列攻城阵型。
便在秦军主力列阵的时候,真如秦广宗的预料,城东的陇兵骑营中,突然鼓声大作,营门打开,一支百余骑的红甲甲骑,经从辕门,旋风般地骋出,径直扑向列阵的秦军。
秦广宗换了坐车,改乘良马,於将旗下见到此状,遇变不乱,麈尾一挥,问道:“道武何在?”
“下吏在!”
“舒望已出,我候卿捷报!”
薛猛便就接令,率部前去应敌。
按他事先的部署,越过秦军主力的阵地后,薛罗汉率半数宗兵为他殿后压阵,薛虎子与剩下的半数宗兵和秦广宗拨给他的步骑从他进战。
秦军的位置在獂道县外的东南方向,牡丹骑等於是从北边驰袭而来的,两边相距大约几里地,骑兵的速度快,几乎是没用多久,薛猛就与出营来斗的那百余牡丹骑撞上。
薛猛跃马挥槊,朝向卷带黄尘,呐喊杀近的牡丹骑大呼叫道:“王舒望谁也?”
牡丹骑冲在最先的是个假校尉,回声喝道:“杀尔氐奴,何须君侯!”
王舒望爵拜关内侯,因此假校尉尊称他“君侯”。
“吾乃河东薛猛是也!”两军阵前,后边就是秦军主力,随行又有数百秦军步骑,他不好否认自己是“氐人”,只好自报姓名,以示他的出身,觑准那假校尉坐骑的奔行方向,拍马迎住。那假校尉的长槊刺来,薛猛灵活地侧身避过,以臂挟己槊,刺向那假校尉的胸口。
说时迟,那时快,两支丈八的骑槊彼此交错,假校尉的骑槊错过,薛猛的骑槊刺中其胸。
那假校尉大叫一声,按住胸前,拨马就逃。
百余牡丹骑这时才刚与薛虎子等秦骑交锋不过一合,随着这假校尉的逃跑,竟是也都纷纷转马逃窜,往城东骑营奔回。
薛猛望着来势汹汹,逃去仓皇的百余定西甲骑,目瞪口呆,说道:“这是牡丹骑?”
薛虎子驰马到他旁边,问道:“阿兄,追不追?”
“穷寇莫追,不可追也!”
薛虎子瞧向那已逃出里许外的百余牡丹骑,惋惜地说道:“就这么放过他们了?阿兄,他们的人马铠甲,可都是好甲啊!”
“走吧,回去给使君复命。”
“是。”
薛猛兜马折回,行未多远,忍不住扭头再望了眼逃走的牡丹骑,说道:“这他娘的就是牡丹骑?”无论如何,他也不敢置信牡丹骑会这等的不堪一战。
毫无首战取胜的高兴,薛猛疑虑重重的返到阵中,至中军将旗下,复命於秦广宗。
秦广宗喜色满面,说道:“道武,我说的如何?我说南安陇兵现下定是将士无斗心,怎么样?说的不错吧?”
“明公,牡丹骑断然不会这般无用,此中说不定别有玄虚!”
“你是说,他们也许是佯败?以图骄纵我军,之后再来袭我?”
“不排除这种可能!”
“佯败也者,怎么也得装得像点,一触即溃,若是佯败,则未免太假!道武,你此前虽未打过大仗,然你读过不少兵书,颇知历代战例,我且问你,你可有闻过佯败得如此之假的?”
“……未尝有闻。”
“这不就得了!还是我的那句话,唐艾是陇西等郡陇兵之胆,今其身死,诸郡陇兵俱丧胆矣!因是饶以牡丹骑之悍,亦不堪一击也!道武,你首战克捷,此功我给你记下了!”秦广宗示意薛猛下去休息,顾盼左右军吏、参佐,令道,“传令,命加快置成阵型,阵型成后,三军略作休整,趁道武此战获胜,我士气大涨之机,午后便就大举攻城!”
……
秦广宗在南安的攻势顺利,蒲獾孙在陇西的攻势亦如破竹。
就在秦广宗进围南安的同一时刻,蒲獾孙所率的秦军此战之主力,也已进至襄武县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