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桃列阵成后,麾兵攻城,麴章指挥戍卒抵御,两边开仗,你来我往,斗了一两个时辰,护城河被姚桃部兵士填平了两段,但姚桃部的兵士也就止步於此,未能攻到城下。
时已薄暮,蒲獾孙鸣金收兵。
他一直在观察战局,与屠公等将说道:“守卒士气确乎不高。”候姚桃还营,对其略作奖赏,说道,“建威下午一战,填城渠两段,有功,明日全军攻城,君其勉之!”
……
暮色笼罩的城上,麴章与唐艾说道:“明公,适才小战,按明公军令,任秦虏填平了两段壕沟。秦虏现必志得意满,轻视我军,以为我守卒无斗志也。接下来,明公是何计议?是今晚就夜袭虏营,里应外合破之,还是等明天他们再攻上一场,我军再发起反攻?”
唐艾说道:“虏军方到,营寨未成,正我军奇袭之时,不必等到明天,今晚我军就发动进攻!”
麴章虽是定西宿将,出身麴氏名门,并且年纪也比唐艾大,但对唐艾的足智多谋,他如今是极其的佩服,因此言谈举止间,对唐艾十分的敬重,毫无拿大之态,凛然应诺,然后说道:“今晚夜袭的话,那现在是不是就得传令田太守知了?”
“传吧。”
麴章便立刻传令,命戍卒击鼓。
鼓声两通。城北陇兵营的营将闻到,辨识鼓声的节奏、响的次数,知道了此鼓是在传达何令,於是遣派轻骑,悄然由北出营,绕了一个大圈,往城西南不到二十里的樊家山去。
……
秦营监视城中动静的兵士,听到了鼓声,报与蒲獾孙。
蒲獾孙出到帐外,倾耳细听。
此时鼓声已停,他没有听到什么声响,问那兵士:“鼓声几通?各响了几下?”
兵士答道:“两通鼓,各响了几下,小人急着来给大人报讯,未有记清。”
闻讯赶到的屠公没把这两通鼓当回事,指着城上冒出来的一队队给戍卒送饭的民夫,说道:“那鼓定是唤民夫送饭,叫守卒晚饭的鼓令。”
蒲獾孙想了想,觉得也只有这种可能,遂就罢了,令那报讯的兵士仍去监督城头。
……
襄武县附近较大的山峦区域有两处,一处是西北边首阳县一带的首阳山、鸟鼠同穴山,一处是西南边的遮阳山。遮阳山的主山山体,离襄武县约四十多里,差不多处在襄武、临洮的中间地带。这两处较大的山峦区域之外,零星散落的还有些小山,樊家山是其中一个。
城北陇营出来的轻骑,疾驰入夜,到了樊家山。
转入山谷,夜色里,谷中赫然有一支两千余人的定西部队驻扎。
外围警戒的兵卒引领着这轻骑,寻到了这支部队的主将,共有两人,俱中等身材,一人三十五六岁,白面无须,一人不到三十,面如冠玉,非为别人,可不就是田居、张道岳!
轻骑拜倒禀报:“使君令下,今夜五更,并攻秦虏营!”
田居问道:“今夜就打?”
张道岳丢掉啃了大半的羊腿,摸了把油乎乎的嘴,跃跃欲试,颇有闻战则喜的意思,笑道:“秦虏才到襄武,营寨尚未筑好,今晚正夜袭的上好时机,今晚不打,还等他筑成了营再打?”
田居瞧他一眼,问道:“叔仁,今晚夜袭,你我两部的进战任务,如何分配?”
“就按早前定下的,我率本部冲其营西,君率本部攻其营南。麴将军部则出城击其营北。我军三面合击,趁夜突袭,取胜易矣。”
田居嘿然,心道:“我与张犬两部,加上城中守卒,共五千余步骑,闻报说蒲獾孙部万余之众,彼兵固是多於我军,然彼以为唐艾身死,长驱直入,深入我境,我军又是夜袭,此战还真是会如张犬所言,取胜不难。……可恨!可恨!一场大功,又要被唐千里抢去。吾数百里驰援,只落个助攻罢了。”虽然不甘,无可奈何,说道,“好吧,那就照此从事。”
轻骑得了田居、张道岳的答复,回去转报城北营将。
营将得悉,没有击鼓,而是燃起了几堆大火,报与城中。
……
火光再次惊动了蒲獾孙。
蒲獾孙狐疑说道:“唐儿这是在搞什么名堂?城北营怎么又燃起火了?”
屠公替城北陇营解释:“明公,快二更了,夜色已深,这火堆燃起,必是为防我军夜袭其营。”
“……你说的有道理。”蒲獾孙说道,“我军营寨还没有建成,却也须得防麴章偷袭我营,传我令下,命监督城中,守备值夜的各队,务必提高警惕。”
屠公接令,把蒲獾孙的此令传了下去。
……
襄武城中,四更前后。
麴章、兰宝掌、魏咸、赵勉等将校,悉数披挂整齐,齐聚州府堂上。
堂中灯火通明。
唐艾帻巾大氅,持羽扇,晏然坐榻,顾盼诸将,笑道:“运筹帷幄,我所能也,临敌杀贼,俱赖君等。今蒲獾孙中我计谋,轻进至我城下,能否一战功成,就看君等的了!”
麴章等人应道:“敢不勠力杀贼!”
陪坐堂下的杞通,依旧丈夫衣装,得唐艾示意,起身端酒,分捧给麴章等人。
唐艾说道:“一杯水酒,壮君等志气!”
麴章诸人接酒在手,都是一饮而尽。
唐艾招赵勉上前,温言说道:“子勤,冀县秦虏,倾巢而出,冀县守备空乏,汝弟已被我冀县细作劫走,不日即可归国,与卿相聚。今夜袭虏营,我将亲临城,观卿与麴将军等破氐奴!”
赵勉慨然应道:“勉以谋刺之恶,竟蒙明公不罪,勉唯以死报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