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吏苦谏。
秦广宗慨然说道:“新兴,天水地也,吾以秦州太守,守土有责,焉可知其遇袭而不顾?”
“将士为贼所趁,败於獂道,士气低迷,恐难鏖战。”
秦广宗自有办法,说道:“传我令下,救下新兴县后,许将士掠城半日!”
一个唐人府吏吃惊说道:“啊?使君,新兴不是敌城,是王土啊!正如明公所言,是明公治下之县,县内悉明公治下子民,怎好许将士洗城?”
“设新兴失陷,落於定西手,还是王土么?”
诸吏遂只好从令。到了渭水北岸,找到了小船三四艘,分批分次,把秦广宗及其部下这不到千人的兵卒渡到了对岸。於南岸小做整顿,秦广宗即领之南趋,直赴三十余里外的新兴城。
到城外时,已是上午。
离新兴县城还有好几里地,就听到了那里的喊杀之声。
秦广宗带部到至近处,登高观看,看得清楚,城外确然是正有一支定西兵马在攻城。
这支定西兵马人约数千,分别从城南、城东进攻。丈余高的主将将旗上写着“广威将军、阴平太守北宫”,主将是北宫越,但细观其组成,通过散落阵中的其余别将的旗帜,却可发现,这支军队其实并非只有阴平兵,还有武都兵、汉中兵,乃是阴平、武都、汉中三郡的联兵。
攻城大概是从昨天开始的,打了一夜未停,现在仍在猛攻。
秦广宗注意到,城东的攻城敌军少,便打算率部进击城东,以望能由此处打开突破口,计策决定,他就要下令,便在这时,身边的吏员们纷纷叫嚷,他顺吏员所指望去,见新兴城西边的地平线上,露出了一支朝这里行进的兵马,离得太远,瞧不到这支兵马的军旗。
从西边来的部队,出处只有两个,要么是唐艾的兵,要么是蒲獾孙的兵。
秦广宗心头一沉,想道:“若是唐艾所部,则燕公已全军覆没!若是燕公所部,则必是从襄武败仗而至。”赶紧遣斥候快马往探。
斥候不多时回来,禀报说道:“是燕公部曲!”
秦广宗帐下的军吏、兵士闻得此报,都是精神一振,秦广宗怀着复杂的思绪,也努力振作,借机下令:“燕公兵至,我部与燕公合力,救下新兴易如反掌!君等勉力!随我杀敌!”
……
秦广宗部到的时候,北宫越已经获报,然秦广宗部兵马不是很多,他因没有停下对新兴县城的攻打,却不意接着西边又出现了从襄武败退到此的蒲獾孙部,斥候探知,蒲獾孙部的这支败兵,犹有三千余步骑,加上秦广宗部的近千人,这已与他指挥的三郡联兵相差无几了,乃知新兴县城,他是攻不下来了。
“可惜!虽攻城甚急,此县守将颇善守御,使我未能速克此城,无法实现唐公的意图,只能放蒲獾孙逃脱了!”
秦广宗部绕出高地,布阵东野。
蒲獾孙遣出了冉僧奴、姚桃带领先锋,逼近城西。
再不及时撤走,就要陷入前为坚城,东、西被敌夹击的险境,尽管遗憾功亏一篑,北宫越到底名将,当机立断,马上传令,停下攻城,列成野战行军的阵型,旗帜不乱,徐徐南撤。
……
秦广宗有意追击,然见北宫越部的撤退井然有序,终是没敢去追,望着他们撤走以后,自驰马向西,往迎蒲獾孙。先碰上了冉僧奴、姚桃,继而在蒲獾孙的中军,见到了蒲獾孙。
“下官秦广宗,误中唐艾奸计,罪该万死,特来请罪!”
蒲獾孙懒得多瞧滚落下马的秦广宗,没好气地说道:“你起来吧。”
“是。下官昨夜出中陶,沿渭东行,见新兴城起火,知必是定西攻城,虑新兴如失,则公之归路将会被断,挂虑公之安危,忧心如焚,遂星夜渡渭,急行四十里,赶来相救。幸得下官到的不晚,更幸得公率部还至,下官乃佐翼公,大破北宫越,解了新兴之围。”
蒲獾孙说道:“大破北宫越?”
“北宫越,陇地之悍将也,今为燕公败,实大涨我大秦之威!”
北宫越是主动撤军,哪里大败了?但秦广宗这几句话里含的小心思,蒲獾孙是一知二明,暂时没闲心在这上头多与他说,就不再接此话之腔,说道:“我不是叫你起来么?趴着作甚?撅个屁股,好看么?”
“是,是。”秦广宗爬起身来,垂手恭立,拾回刚才话头,又请罪说道,“唐艾诡计多端,下官失察,中了他的计谋,於前日夜间,在獂道城下遭郭道庆、曹惠、王舒望等部偷袭,下官亲临矢石,奋勇迎战,虽挫其锋,而营垒却失,故是不得不南下撤退。战败之罪,乞公严惩!”
“惩不惩的,我岂有此权?等大王令旨吧!”
“是,是。”秦广宗偷觑蒲獾孙神色,小心地问道,“敢问燕公,不知吕将军、季参军部可有军报送来?奇袭汉中一战,战果何如,燕公可知?”
要想免於重罚,一个是得蒲獾孙不过重地弹劾他,另一个就是最好吕明、季和奇袭汉中此战能够获胜,——依照蒲茂、孟朗的方略部署,南安、陇西战场,本就是佯攻的,此回战役的主攻方向实是汉中,如果汉中能够得占,那南安、陇西的失利,也许就能稍微减轻点责罚。
“我哪里知道?”
“……敢问燕公下边是何打算?”
“唐艾未死,陇西已不可谋,先回冀县吧。”蒲獾孙也很想知道吕明、季和奇袭汉中的战果,顿了下,补充说道,“到了冀县,候问知了汉中战况,再作其余谋议。”
三天后,蒲獾孙、秦广宗率兵回到冀县,蒲獾孙当日遣吏,往汉中去探查情况。
吕明、季和攻汉中的部队,只有五千余步骑,加上民夫、乙兵,也才万人,汉中方面,阴洛分兵援助陇西,郡中兵马空虚,敌我双方的战斗部队,都不能与陇西、南安战场的敌我兵力相较,但如论战斗的激烈,却竟是比陇西、南安两战还要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