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之人是高延曹。
莘迩心中琢磨,脸上神色不变,收回目光,笑道:“走吧,敌阵已经观毕,没什么可再看的了。咱们回去,叫兵士们休整片刻,半个时辰后,与张太守部共击姚、冉!”
本来是打算趁秦兵中午可能用饭的时候,发起突袭的,但姚桃、冉僧奴两阵已有防备,已失去了突袭的机会,莘迩遂临机决策,索性让兵士们略作休整,然后再展开进攻。
仍是大摇大摆地从冉僧奴阵的北边横行而过,莘迩等回到了西边的本部军中。
已经和城中的张道岳取得了联系。
张道岳亲笔写了一道檄呈给莘迩。
莘迩打开观看,檄上写道:“下官秣马厉兵,候战久矣,明公兵出,下官兵即出!”
看罢,莘迩令道:“再去传檄城中,叫张太守部集结城东,不必先出,等我先破冉僧奴阵,再攻姚桃阵时,他再遣兵助战。”
方才去与城中联系的军吏应诺,复往武都县城的西边去,传达莘迩此令。
高延曹等了几天,总算等来此战,莘迩前已许他先锋之任,这时听到莘迩决定先打冉僧奴阵,他便马上接口说道:“明公,冉贼阵外虽有些防备,漏洞百处,末将不需兵多,只本部两百甲骑,就足能陷其阵也!明公,末将这就去叫末将本部的甲骑们披甲待战吧?”
莘迩点了点头,同意了高延曹的请求。
……
午时过了,未时初,按莘迩原本时空后世的时间单位,亦即下午一点多钟的时候,姚桃阵中,望楼上,姚桃远远看见有一队兵马从来援陇骑的阵中出来,朝冉僧奴阵开进。
紧接着,斥候奔回上来,飞报:“陇贼开始攻冉将军阵了!”
此支来援武都郡的陇骑乃是莘迩亲率,高延曹、罗荡等将俱皆跟从的情况,斥候已从陇骑中打着的那些将旗上看到,并也已经於此前报给姚桃获知了的。
尽管知道了是莘迩亲率,但又何止莘迩胆壮?姚桃亦非怯懦之辈。
他认为自己的种种部署已经十分得当,故是当闻知敌骑主将居然是莘迩之时,紧张固是免不掉,可也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股期待之意。
要是能一战大败莘迩,又或者甚至把莘迩生擒?
这可是天大一样的战功!
现今独有一事可虑,即是:莘迩有没有察觉自己其实是早有戒备?
姚桃问道:“攻冉阵者,陇贼之何将?”
“甲骑二百为主攻,其将高延曹;轻骑约千许,其将为赵兴;下马进战的陇卒亦约千数,其将为李亮。余下的陇贼都没有出动,大概是在防备我部往援冉将军阵。”
姚桃心头一喜,想道:“高延曹是所部太马甲骑,定西之锐也!莘阿瓜将之遣出,进攻冉阵,足可见他没有对我起疑心!好啊,好啊!真是太好了!”问道,“城中守卒有何动静?”
“城头的守卒少了不少,大概是下城,到城中集结了,但到刚才为止,还没有见到一兵一卒从城中出来。”
姚桃略作忖思,已猜出原因,笑道:“只能还是因为我阵未动,所以莘阿瓜为防我部援冉,故令守卒亦暂不出。”
帐下将王资说道:“明公,高延曹、罗荡皆勇将也,赵兴、李亮亦有勇名,其四人并攻冉阵,冉阵兵只步骑两千余,且外无阻碍为凭,怕是不能久守,我军要不要去援助一下?”
“吾正要用冉将军部耗陇骑锋锐,怎可往援?”
王资应道:“是!”
姚桃手按栏杆,凝神眺望,看几里地外,本阵西北边的冉阵状况。
离得稍远,瞧不太清楚。
只见脱离主力的陇骑兵士,果如斥候所报,前为千余骑兵,后为千余下了马步行的战士,向着东西长、南北窄的冉僧奴阵而进。
最初时,骑兵的行速不是特别快。
约一刻多钟,离冉阵两三里远时,骑兵开始加速,步卒被抛到了后头。
在姚桃这个位置望去,看那加速后的陇骑,就好像是一枚锐角形的箭镞。
尽管身在望楼,与冉阵远隔数里,久经沙场的姚桃也能想象得到那千余骑兵唿哨冲锋时,带来的地面震动和给人的震慑之感,并似感觉到了战马全力奔驰时候,那迎面扑来的疾风。
陇骑离冉阵越来越近。
两指长、一指长,半指长。
姚桃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千余陇骑接战冉阵的壮观场景跃入到了他的眼中。
如果把刚才的千余陇骑队伍比作一股湍流的话,这时的千余陇骑,就便是灵活地分作了三股激流。一股较小的激流,直接撞入到了冉阵;其余两股较大的激流,分向南北转驰。
瞬时间,整个的冉阵西面,布满了陇骑的身影,恍又如是黑水漫布。
那分向南北两边的是赵兴所部的轻骑,他们在离冉阵一箭之地的地方及时分头转向,一边朝南北分驰,一边马上的轻骑手朝冉阵中射箭;撞入冉阵的,是高延曹所部的二百甲骑。
高延曹人马皆甲,铁罐子似的,驰骑当先,迎着占满了视野的当面之敌,挟槊呼喝:“吾螭虎来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