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个是西平田氏乃陇地的大族,特别是在河州,亦即东南八郡的地界里头,田居之族的名声、势力可以说是仅次麴氏,田居如降,等打下襄武以后,对蒲秦接下来的用兵河州,将会是大为有利。
田居见骂人无用,索性跳将起身,俯低身子,一头撞向矮案的案角。
附近的秦军卫士来不及阻挡,只听“咚”的一声,田居的脑袋这端端正正地撞到了案几上,额头上撞出了个洞,鲜血登如喷泉。
田居大呼叫道:“疼啊!”略回身,再一次撞上案角。
秦军卫士把他抱住。
田居拼命挣扎,摸到了一个卫士蹀躞带上的佩匕,把之拽出,朝自身上乱刺。
等到秦军卫士们把他制止,已然迟了。
其身上不知被他自己刺出了多少个伤口,或深或浅,鲜血把他染成了个血人。
慕容瞻见田居渐渐安静,不再动弹和喊叫,亲自过去,弯腰探手试其鼻息,却已是没气了。
“此亦义士也!”慕容瞻惋惜地喟叹说道,“把他也厚葬了吧。”目光转向阎宝智、北宫初。
因为田居的自杀此举,已各有几个卫士,牢牢地卡看住了阎宝智、北宫初两人。
慕容瞻问道:“君二人果欲与田公共死?”下边他想接着说,“今日已死两义士,不可再有义士死,君二人如不可降,我也不为难君二人,便送君二人去见大王,请大王定夺处分如何?”
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的后半句话还没说出,阎宝智、北宫越异口同声,叫道:“愿降!愿降!”
倒是令慕容瞻惊讶。
慕容瞻说道:“你两人刚才不是说肯与田公共死么?”
北宫初、阎宝智对视一眼,二人俱稍带羞惭。
阎宝智心中想道:“非是我言而无信,实是今日此战,我部所以败者,都是因田公无能!要非他执意追秦军,我部又怎会中计覆灭?蒲茂亲统大军攻陇,慕容瞻又是此等良将,於今观之,襄武、首阳怕是守不住了,秦灭我陇在朝夕之间了!既然如此,我又何必与田居同死,降之何妨?”
这么一想,羞惭之感渐去,他心里头好受了许多。
苏雄、田居的对比之下,慕容瞻表面上对北宫初、阎宝智的投降很高兴,其实内心中则对他俩颇是轻视,便敷衍几句,就命军吏把他俩先带下去。
北宫初、阎宝智两人暂离以后,娄提智弼说道:“明公,夜色将深,今晚要不便就地宿营,休整一夜?”
时已二更。
不过周围的兵士们全都打着火把,夜色虽将深,这一片地方却是被映得亮如白昼。
慕容瞻目光深邃,眺向西边的首阳县城方向,说道:“此我取首阳之时也,何以能宿营休整?”
“取首阳之时?”
慕容瞻说道:“正是!”
“将军,现在我军刚战罢一场,又离首阳县城一二十里远,若是现在去打首阳,等到我军集合完毕,再赶到首阳城外,只怕会耗时良多……”
慕容瞻打断了娄提智弼的话,说道:“无须调动全军去打首阳。”
“无须调动全军?”
慕容瞻把自己的打算道出,娄提智弼、段伯丑等将闻之,这才恍然大悟,俱皆称妙。
……
西边,八百首阳守卒。
接到田居部战败的消息后,首阳守将停下了进军,没有多做迟疑,立刻就带出城的兵卒回返城中。入夜不久,这守将与那八百守卒回到了城内。
到至城里,守将一边下令加紧城防,一边急遣吏去寻麴爽部,向麴爽报告这个紧急的军情。
守将担心慕容瞻会趁胜连夜来攻首阳县城,亲巡城上。
夜入四更,秋风凉如水。
城中漆黑如墨,悄寂无声;灯火通明的城头上,甲士、兵卒值夜的持械立於垛口边,休息的就在城上另一边的窝棚里枕戈以待,偶有军官简短的命令发下,满是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
一支兵马从东边行来。
守将接报,急登城楼,远眺望之。
夜色正浓时分,但这支兵马清楚的跃入他的眼帘。
因为这支部队打着不少的火把。
“是秦虏来了么?”守将心中想道,嘴上即刻下令,“命各部备战!”
传令兵穿梭於各面城墙,各面城墙上相继响起鼓声,守卒战士们的铠甲声响、兵器碰到垛口或地面的声响亦纷纷而起,於夜色中远远传出。
这声响合在一处,惊动了城内邻城墙的“里”中百姓。
狗叫之声,此起彼伏;狗叫声又吵醒了孩童,孩子们的哭叫声撕破夜空。
那支城东来的兵马不多时到了城外近处。
首阳城外的护城河前两天已被慕容瞻部填平了几段。
三四骑举着火把,自这支部队中驰出,过护城河,至城脚近处,向城中叫道:“我等是田使君部!快开城门!”
守将探头冲下,借火把光芒,看得清楚,此三四骑皆穿着红色的铠甲、戎装,有一人没带兜鍪,露出裹帻的发髻,不管是戎装的颜色、款式,还是单个人的发式,都是陇兵无疑。
然此守将谨慎,命从吏询问:“田使君部不是败了么?汝等何人?田使君何在?”
“我部不慎中了秦虏奸计,确是败了一场,田使君被秦虏所擒,我等是北宫将军、阎将军所部,拼死乃得杀出虏围!”
城上问道:“秦虏现在何处?”
“就地宿营了,在首阳县东二十来里处。你们快快打开城门!”
城上说道:“既言是北宫将军、阎将军部,敢请北宫将军、阎将军过来相见。”
城脚的那三四骑士骂了几句,拨马还走。
守将望着他们回去到护城河对岸的那支来军中间,没过多久,复有十余骑从其中而出,仍是过了护城河,到来城脚。守将定睛看去,此十余骑中带头两人,可不就是北宫初、阎宝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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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两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