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景仪宫,曲红昭终于有空闲去细看那封来自边关的信。
拆开火漆,一纸端秀的字迹让她眼前一亮。
曲红昭一眼便认出这是邵军师的笔迹。
在寄往边关的信中,曲红昭说自己被家事绊住,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回转边关。
军师大人丝毫不负她所望,连缘由都不需要问,为了给她争取时间,直接启用了在敌国埋伏的人手,趁着北戎内乱加以挑拨。
面对这般大手笔,曲红昭摸了摸脸,只觉得自己成了传闻中的祸国妖妃,有人愿意为她一点私事去祸乱一国朝政。
曲红昭难免为之微笑,遇到意念契合的知己,总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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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军师是位清雅文秀的中年人,在军中待了十余年,比曲红昭的资历要老得多。
当年曲少将军空降边军,军中不少将士都对她带点若有若无的疏远。倒是这位看起来特别高冷的邵军师很照顾她。
邵军师在军中地位尊崇,有了这份照顾,曲红昭得以以最快的速度在边关适应下来。
只是曲红昭对这位军师的身份很有些疑问,终于忍不住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敲开了军师的房门。
曲红昭开门见山:“感谢你这段时日的照顾。”
“将军不必与下官客气。”
“我能进去吗?”
邵军师紧了紧衣襟,颇为勉强:“请。”
曲红昭踏入房间:“邵军师,我们同为女子,在军中……”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将军刚刚说什么?”
曲红昭怔了怔,以为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对冒犯了对方,两人鸡同鸭讲了一阵,曲红昭才搞明白令对方诧异的是什么。
邵军师当时很震惊:“将军怎么看出来下官是女子的?”
“男女我还是分得清的,”曲红昭迟疑了一瞬,待反应过来,神色比军师更为震惊:“难道其他人都看不出来?”
“……”
“……”
显然其他人还真的就是看不出来,如今四十岁出头的邵军师已经在军中待了十多年,从一个小小的文书一路升至边军中最受信任倚重的军师大人,却也无人识破她的女子之身。
“我还以为,大家都清楚你是女子,只是你为了方便才在军中穿男装,”曲红昭一脸歉意,“原来大家都不知情,也许是因为我也有过女扮男装的经历才……”
“其实我最初也被人怀疑过,还好我掩饰了过去,”邵军师道,“只是随着我在这里的时间越来越久,自然无人会疑心一个在军中待了很多年、大家都熟识的人竟然是女子。”
“我会当作不知情的。”
邵军师神色复杂:“没事,你知道了也好。”
曲红昭难免问起她这么做的缘由。
“男子身份更易行事,女子想在军中一展抱负难如登天,”邵军师解释,“将军您有这般出身背景,甚至还有陛下的支持,不是仍然有人因为女子的身份而难为于你吗?”
曲红昭点点头:“那为什么一定要进军中呢?”
军师笑了笑:“谁还没有一腔抱负要实现呢?”
那是曲红昭第一次遇见志在杀伐四方的女人,明明是清雅文秀的女子,却有一颗指挥千军万马征战四海的心,偏偏还真让她做到了。
“你照顾我,因为我也是女子?”
“是。”
“我必回报你今日之恩。”
“我不需要你回报,只是希望今后有其他女子需要帮助的时候,将军也能像我今日一样帮助她们。”
当时只有十五岁的曲红昭略有些懵懂地应允:“好。”
边关几年,邵军师教会了她很多东西,其中最重要的两点,一是坚韧,二是悲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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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的时光一点点流过,京城的春日本就短暂,眼看便快要入夏。
这天,景仪宫的一位宫女从内侍省回转,脸色很是难看。
李嬷嬷一问方知,原来是怡华殿的人,把景仪宫的冰盆份额抢走了。
宫女自知事情办得不好,生怕被责罚。
看她战战兢兢的模样,李嬷嬷摇头:“放心吧,你平日不在主子面前伺候,不知道娘娘的脾气,她不会难为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