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小鹏终究是个实诚的孩子,没有什么复杂的弯弯肠子,他一双好看的眼里蓄了怒气,“刘泼妇,猪肉和白面是我和大嫂买的,我家现在只有小雪一个人,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人,你再胡说,我就不客气了。”
刘明珠料定小鹏不敢动手,她曾听见二房的大女儿吴金钗和自己的女儿吴玉珠闲聊,说这个小鹏脾气好得不得了,即使很生气,也最多是脸色不好看,嗓音高了几分。
因此她有恃无恐,“小鹏,好男不跟女斗,你敢对我动手,那你的恶名传出去,谁家的女孩也不会嫁给你,你以为我是吓大的?别说你了,就是南清漓也不敢动我一下,她拿把菜刀就是给自个儿壮胆子,南清漓,你敢砍我一下?”
眼见刘明珠满脸挑衅,南清漓手腕一翻,明晃晃的菜刀扬起来,泛着幽森冷芒。
刘明珠顿时惊得咕呾一嗓子,往后退了几步,踩到了屯子里一个男人的脚,后者试到疼痛,毫不客气地送了几句咒骂。
大意就是刘明珠又肥又泼,旺不了夫,旺不了子,只会败尽了阴德,来世转头不下崽的母猪被宰了吃肉。
泼妇如刘明珠很在乎自己在男人们眼里的形象,听到这样的咒骂,她心里的阴影面积一点点扩大。
南清漓始终冷清着一张小脸,谁都猜不透她的心思,此刻她适时地补刀。
“姓刘的,我的确不敢随便砍你,不过呢,如果你敢闯进我家里乱翻,那就是私闯民宅触犯了大梁国法,即便我砍伤你,或者砍死你也属于正当防卫,官府也不会治我的罪,而你的丈夫成了鳏夫,你的宝贝儿子没了娘,也没了仕途。”
吴玉堂可是刘明珠的宝贝疙瘩,南清漓的这番话戳到了她的心窝子,而吴三顺依旧是袖手旁观的姿态,她随之犹豫起来。
南清漓那么纤弱,按理说凭自己的力气可以夺下她手里的菜刀,可是万一出了意外呢?
如果她被南清漓砍死了,那她就亏死了;如果她侥幸能够夺下菜刀,砍死了南清漓,却搜不出来那两个野汉子,那她就是杀人犯,是要吃官司坐牢的。
南清漓的这番话落入众人的耳朵,文绉绉而且有理有据,各种高大上不容置疑。
对于南清漓可以出口成章,众人也不觉怪异,都以为南清漓平时深受两个弟弟的熏陶,这见识自然就高出一般女人一截。
而刘明珠与之相比就逊色多了,虽然家里有个读书的童生吴玉堂,可是这说话以及做派依旧是一如既往的泼妇样儿,由此可见,吴玉堂读的圣贤书还是太浅薄,未来的仕途肯定比不上南家兄弟。
于是乎,充当刘明珠啦啦队的众人有意无意地放弃了刘明珠,纯粹地看热闹,看看刘明珠死得有多难看。
刘明珠抓住了重点,只要可以搜出来那两个野汉子,她就占理了,不过看着南清漓手里冷寒森森的菜刀,她真没胆子硬往里闯,只能抖擞起来老母鸡嗓子。
“藏在里面的人听着,南清漓是新婚丧夫的小寡妇,她不守妇道,把你们勾搭回家,我代表她夫家过来主事儿,你们马上滚出来,不然惹怒了吴家人,会剥光了你们游街。”
听说过不洁的寡妇被强迫骑木驴游街,谁也没听说过刘明珠这种说法,不少人暗暗鄙弃刘明珠胡扯瞎掰。
但是一码归一码,众人对于南清漓的贞洁还是很上心的,因为吴大顺人缘不错,这才刚下葬,他的小孀妻就偷野汉子,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因此,众人一点点往荆门这儿挪过来。
刘明珠大有挑唆众人,浑水摸鱼之意,南清漓深知众怒难犯,她眼见不少人的视线在院子里逡巡不去,心里暗暗叫苦。
如果这些人不管不顾,一窝蜂地闯进去,尽管不会搜出什么野汉子,但是刘明珠和吴三顺肯定会浑水摸鱼拿走一些家里的物件,而实诚如小鹏肯定不会动手,自己又不能动真格的挥刀乱砍。
这小雪可真是个小绵羊的慢性子啊,这么久了,怎么还没请来里正文瑞?
南清漓早就看见小雪悄mimi离开了,此刻她心焦焦地等着文瑞过来救场。
刘明珠一边叫嚣着里面的人出来,一边一点点挪着脚跟,而吴三顺被她一眼眼剜着,剜了二十多眼后也明白她的意思了,黑着脸挪蹭过来。
小鹏和南清漓已经被逼迫进了荆门内,南清漓越发担心了,如果场面失控,那她今天购置的东西,以及那些银钱都会被众人一哄而上抢光光。
到那时,即使里正来了,也无能为力,毕竟自古就有罚不责众那么一条。
“刘明珠,吴三顺,你们想毁了吴玉堂的大好仕途?”南清漓将明晃晃的菜刀横在身前,高声断喝的同时,一把扯开领口,脖颈上的紫红掐痕触目惊心。
她声音冷得没有温度,“你们夫妻俩敢私闯进这道荆门,我就跟你们拼了这条命,你们不想让我活,我这个寡妇就拉你们一起死,你们死了,吴玉堂也不用参加考试了,拎一根打狗棍要饭去吧!”
不得不说,吴玉堂就是吴三顺夫妻俩眼里的夜明珠,关心则乱,他们一起僵在了原地。
南清漓趁热打铁,神情似是悲戚又愤慨地嘱咐小鹏,“大嫂死后,小鹏你去县衙报官,就说吴家人趁着你大哥清晨进山时害我无果,当晚又指使吴三顺和刘明珠上门逼迫羞辱,忍无可忍之下,大嫂与他们同归于尽。瑞伯伯和此刻在场的叔叔婶婶们可以作证,知县大人必定会还大嫂一个清白,必定会为大嫂建立一座贞节牌坊,只要你和小雪好好的,大嫂就可以含笑九泉,此生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