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也暂时只是我们的猜测,或许里面还有许多我们不曾知道的,如今忘川未醒,青司还在孤寂岭,若是这件事情闹大的话恐又节外生枝,单但愿今日之事只有你知我知,暂且静观其变吧,先医好忘川再说。”
九重天外天,孤寂岭。
触目皆是银白,青司身染玉尘,寒冷也已侵入到他的全身,沉睡了两万多年,连同脸上细微的汗毛都挂着雪霜,睫毛微颤,一层冰晶上下触动,粘连起一片雪白景象。
疼。
他只觉得自己这一具冰冷如寒铁的身体,心脏处钻心的疼,似人间的渔翁在他的心上利刃凿冰般的疼,他的眼球开始了转动,只是非常慢,睫毛上堆满的雪霜让他觉得睁眼都很厚重。
疼痛令他异常的清醒,白茫茫的一片,灼伤了他的眼睛,待他定了定神,适应了这白茫茫一片时,他缓缓往远处望去,皆是银雪,皆是寒冰。
他试着抬起手,想触碰心脏仿佛被凿空的地方,实在太疼,似利刃凿冰,似钝斧切骨,但是手指反应迟缓,疼痛生生让他醒来,全身却无能为力,青司知道此刻的自己,形同凡人,手无缚鸡之力,身无破天之功。
远处懒散的天兵,是不是往后看看,或许他们也是嫌这看管孤寂岭的差事实在太过乏味,竟也不上心,只同往日一样喝酒吃茶,青司醒了他们都不知道。
青司微微想要张开双唇,喉间干涸,唇舌麻木,过了许久,他才轻轻吐出两个字:“蓝艺。”
慕禾从那日之后,再未去找过秋水。
秋水被云波夫人软禁,慕禾几次过门却不入,秋水也不好叫住她,知许多事需她自己想明白才可以。
昨夜入睡前,彼岸花精在慕禾的床榻吹了好一阵子的耳边风,慕禾本想此事就如此过去,总不过今后都要经常见面的,撕破脸对谁都没有好处,但彼岸花精在她耳边一声声痛彻心扉的问询,让慕禾本身熄灭的怒火,又燃烧得更加猛烈。
西苑的聘礼慕禾越看越气,越想越气,纵使母亲答应今后也给她一份体面的婚事,却再也体面不过成为魔界少夫人,嫁与谁不是嫁,不如嫁一个自己心爱的人,要不到心,至少先要到人。
思前想后,再加上彼岸花精的撺掇,慕禾还是迈进了秋水的房中,她此前特意去求了母亲,说是去帮忙规劝姐姐,云波夫人看她今日安分守己,又适逢与秋水的争吵还在气头上便许了。
秋水正坐在窗前发呆,饭菜也只动了两筷子便放下,即使有她爱的牛乳浇燕盏,她也只是寥寥几口,未觉滋味。
“我以为你从此都不会与我说话。”
还是秋水先破了冰,慕禾未接茬,在她的房里左顾右盼了一番,像是第一次进来那样好奇。
“这房子,你也住了万年了,与我的北居相比,这里大了许多,宽敞了许多,看来母亲从始至终都是重视你一些。”
“你若今日还是来与我纠缠这些,那倒也是不必过来说与我听。”
慕禾转过头来,拿起她的一只钗,细细把玩了起来,桌前的铜镜正巧映着两姐妹的脸,慕禾褪去了往日里的丝丝青涩越发的成熟,或许准确一些应该是狡黠,秋水还是那样的美艳,却添了许多的愁容。
“我知道你不想嫁去魔界,今日我也不是来与你规劝,我是来帮你。”
秋水听闻此,疑惑地转头,看着与之前神态以及眉目神色皆有出入的慕禾。
“什么意思?”
慕禾轻笑一声,坐在秋水面前,抚过她的薄肩香腮,缓缓开口:“左不过你不想嫁与魔界,母亲也只不过是想多魔界这一层靠山而已,若只要有公主嫁与过去,母亲的心愿照样可以达成,你也可以自由天地,一举两得,岂不妙哉?”
秋水看着慕禾,听完她的话,拍案而起:“你怎么......你怎么骗得过母亲?若他日魔界追责,且不是整个冥界都要为你我陪葬?”
“我说我的好姐姐啊,平日里你沉着镇静到了如今怎么慌慌张张的?”
秋水拂袖而立于窗前,侧身转过头来。
“平日里你玩闹也就罢了,今日这等大事若你还是来玩闹的,那倒是也大可不必,我不会叫整个冥界的人为我陪葬的!”
“怎么会让冥界为你我陪葬呢?到时候母亲感谢我都来不及。”
“那你想怎么样?”
慕禾暂未答话,拉住秋水将她按在铜镜前,看着镜前两人的脸,在秋水的耳畔轻声说了一句话:“狸猫换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