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点点头，去拿了。
“西餐厅别人都用叉子，我用筷子，你还嫌不够丢人啊！”简常念脸色微红，小声愤愤不平。
谢拾安往旁边瞅了一眼，偌大个露台，只坐了她们一桌。
“哪有人？自己舒服不就行了。”
简常念极目望去，不远处什刹海灯火辉煌，湖面上风徐徐地吹了过来，十分凉爽。
楼下林荫小道上，柳枝拂动着，偶尔三三两两行人骑着单车而过。
是静谧且柔和夜晚。
什刹海风也吹散了她心中那些委屈与不满。
“你……”
“你……”
简常念刚想张嘴，却没想到两个人同时开了口。
谢拾安一怔，把话收了回去。
“你先说吧。”
简常念拿筷子搅着盘子里面，没有抬头。
“语初姐，对你来说……是很特别存在对吗？”
谢拾安心里一惊，正在不知该如何作答时候，简常念又苦笑了一下，抬头看了她一眼。
“你不说我也能感受出来，毕竟我又不是个傻子，你总是把她放在第一位，照顾着她感受，就连过年时候也是，要是语初姐留在队里了，你肯定就不会去我家了对吧？”
“我和周沐也是从小一起玩到大朋友，但是刚刚站在水边时候，我脑袋里居然有个很荒唐念头，就是如果你和周沐一起掉到了水里，我会先救谁，我竟然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做出选择。”
“但是拾安，你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先救语初姐吧。”
简常念弯起唇角，自嘲般地笑了一下，又慢慢红了眼眶。
谢拾安看着她，陷入了良久沉默。
不说话即代表默认。
简常念吸了吸鼻子，失望地放下了筷子，起身。
“吃饱了，我们回去吧。”
谢拾安也站了起来，罕见地叫了她名字。
“常念。”
简常念回过头去，她头一次从少年脸上看见了有些哀伤东西，就连除夕那天她拎着行李从妈妈家哭着狂奔出来时候，都没这种表情。
虽然她没哭，但那一瞬间，谢拾安还没开口说话，简常念鼻头就已经酸了起来。
“我很依赖她，从小到大只有她对我好，所以她对我来说，确实是一种很特别存在，特别到我愿意为了她而做任何事情。”
对于谢拾安来说，把自己心头血剥开来给别人看也是头一次。
她整个人站在这里，如清风明月般坦荡，但眼底也有浓化不开哀愁。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种感觉，但是——”
少年话音一转，看着她目光逐渐变得坚定了起来。
“你也很特别，特别到这些话我从来没有跟别人讲过，像你刚才说那种情况，我不会让它发生，因为你们都是我想守护人。”
虽然她没有说一句“对不起”，但这些话已经表明了态度，简常念心中郁结一扫而空，看着她明媚地扬起了唇角。
彼时她还不知道这种情绪叫做嫉妒。
“那我们还是朋友吧？”
“当然，还没祝贺你拿到了这个珍贵替补名额。”
谢拾安眼底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说到这个，简常念又想起了乔语初，她应该也是很失落。
“不知道语初姐吃饭了吗？我们打包点回去给她吃吧。”
谢拾安点点头，又叫来了侍者。
“好。”
两个人拎着打包好饭盒走出了西餐厅，沿着林荫小道去公交车站。
刚刚拿到了替补席位以及和好友和好如初少年志得意满，憧憬着未来，一路上手舞足蹈。
“等世锦赛结束，我们一起去国家队招新考核吧，语初姐也去，这样我们三个人就能一直一直在一起了，也能去世界各地打比赛了。”
“你可别忘了，我把国家队领导都得罪干净了，指不定人家看见我们滨海省队就烦呢。”
“啊你这个人真是，拒绝就不能婉转点嘛。”
两个人并肩走着，一阵风过，柳絮纷飞，路灯把她们影子拖很长很长。
＊＊＊
谢拾安回到公寓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她推开门一看，屋里没人，也不知道这么晚了乔语初去哪了，怎么还没回来。
她想了想，把饭盒放在了桌上，掏出手机来给人打了个电话，但一直是无人接听。
谢拾安挂断电话，给她发了条短信。
“在哪呢？”
约摸五分钟，手机又响了起来，她拿起来一看，是乔语初回信。
“出门买点吃，一会就回来。”
“我给你带了意面和披萨。”
短信发过去之后，久久没有等到回复，估计正在回来路上吧，谢拾安放下手机就去洗澡了。
一辆轿跑停在了宿舍楼下。
金顺崎把车熄了火，从储物盒里取出了一小瓶药递给她。
“手腕还痛话可以吃一片止疼药，这个药我偶尔偏头痛时候也会吃，效果很好。”
乔语初看着他手上药瓶，没接。
金顺崎笑了笑。
“你不会是在担心我会给你兴奋/剂什么吧，你放心，这个药对兴奋/剂检测结果影响微乎其微，而且，你最近比赛也打完了不是吗？”
“我是真担心你，手术时候你不让我们用麻药缝合，为了愈后能快速投入到比赛中，也不敢服用激素类消炎镇痛药，势必会加重术后遗症，别人不知道你付出了多大代价才走到今天，作为主治医生我，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只是作为朋友，我不想再看你这么痛苦了，偶尔，也请为自己活一次吧。”
乔语初看着他脸，再把目光挪到了他手中药瓶上，一点一点，抖着唇，缓慢地伸出了手去。
＊＊＊
谢拾安洗完澡出来，拉开窗帘透气，无意间往楼下瞥了一眼，金顺崎替她拉开了车门，乔语初从车里钻了出来，两个人以拥抱告别。
少年一下子就咬紧了牙关。
门铃响了，她走过去开门，乔语初脸上还有尚未散去笑意。
“回来了。”
“嗯。”乔语初应了一声，把手里塑料袋放在了桌上。
“买了水果，你尝尝。”
少年面色有些冷，看着自己大老远给她拎回来食物，只觉得讽刺极了。
“你下午时候不是还很生气吗？怎么，和金顺崎出去了一趟就开心成这样，这就是你说去买东西？”
乔语初正在换鞋动作凝滞了下来，直起腰来看着她。
“你跟踪我？”
“车都停到楼下了，还怕人看见吗？”
她这话脱口而出，乔语初也皱紧了眉头，提高了声音道。
“是，我是和金医生出去约会了，那又怎么样，我不能有别朋友吗？”
谢拾安看着她，疾言厉色。
“你不是说早就和他断了吗？为什么又和他出去约会！他是家里有钱，但花言巧语，巧舌如簧，一看就是情场老手了，身边莺莺燕燕能少吗？！你就算要找，也不至于找个这样吧！”
谢拾安不是会委婉说话性格，这番话三分嫉妒，七分是为她好，就算不是自己，也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
岂料正戳中了乔语初痛点，让她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今天本来就输了比赛，又听了许多风凉话，再被她横加指责，一股无名火直冲上脑门。
“谢拾安！你有什么资格干涉我生活，我想和谁在一起是我自由！别忘了，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就算有，也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她轻飘飘一句话落地，就往少年心上插了无数把刀子，谢拾安后退了半步，颤抖着嘴唇，似是有些不敢置信，她会这样说。
“语初，我是……”
乔语初冷漠转身，径直进了浴室。
“你别说了，是我一直以来太惯着你了，我明天就会回江城，你好自为之吧。”
在她关上门那一刻，外面传来了重物坠地声音，谢拾安发狠把带回来饭盒全部扫到了地上，夺门而出了。
乔语初听着外面动静，仰着头，打开了花洒，泪水无声地滑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