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夜晚,佛堂。
郑老夫人每晚吃完晚饭,便会独自来这佛堂念经。
“老夫人,事情办妥了。”这时江嬷嬷在门外轻声复命。
郑老夫人手中的佛珠一顿,然后缓缓回应了一声便让嬷嬷下去了。
她继续执转着佛珠,嘴里絮絮地念着佛经,仿佛一切什么都没发生过。
第二日上午。京城的街市上游人如织,车马喧哗。街边摆摊的小商贩在向路人热情地吆喝,又是这座都城热闹一天的开始。
钟子延被自己的几位好友叫了出来逛街市,他本无意出门,但盛情难却,他只好勉强打起精神与友人走在街市上,不时也会招来一些小姑娘的不时回望。
“钟兄,你可好长一段时日没与我们相聚同玩了。怎么,莫非钟兄有了钟意的姑娘,忘了我们这些好友了?”其中一位紫衣公子意味深长地打趣道。
“诶,嘉明兄,这你可就不懂了。子延兄与那灵织妹妹可是青梅竹马,他将来可是要当太傅大人的孙女婿的。”另一位友人站了出来反驳道。
“那灵织妹妹自然是好的,只是那太傅府的老夫人着实令人生畏,她又极疼灵织妹妹。钟兄你可别惹灵织妹妹不开心才好。”那位叫嘉明的紫衣公子轻声说道。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调侃着,钟子延只能勉强地笑着应付着。
“喂,你们看,怎么前面围着那么多人。走,我们去看看。”他们中一位少年发现前面的街口围满了人,便兴致勃勃地拉着其他几个一起赶上前去看个热闹。
阿渊趴在地上慢慢地恢复了意识,瞬间感觉一阵撕裂般的疼痛感向她袭来,耳边不时传来乱七八糟的议论声。她缓缓地睁开眼,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只见自己周围已经围满了密密麻麻的人。他们都用各色神情盯着她,或同情惋惜,或者惊恐好奇,或高兴暗爽……
阿渊艰难地爬起身,只觉得全身发软,意识还有些模糊。她发现自己的衣衫上早已被血染得通红,脖子上被血沾得有些黏腻。她摇了摇头,努力想回忆起自己此前所遭遇的经历。
她只记得昨晚去郊外的榕树那里坐了一会儿,便早早地回了。在回去的路上,突然闻到一阵异香,然后自己便没了意识,醒来时已经是现在这般情景。
她看着周围的人们对她议论纷纷,有种无所适从地无力感,她甚至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钟子延一行人赶到人群中,他发现了站在人群中间那熟悉的身影,她看着怎会这般虚弱?“阿渊!”钟子延急忙挤了进去,来到阿渊身边。
阿渊听见有人唤她,转身便看见了钟子延,正欲走到他身边时,她发现钟子延满脸的惊恐,并且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与她拉开了距离。
阿渊不解地看着钟子延的动作和神情。
“你,你的脸……”
阿渊听到说自己脸,便立马掏出自己腰间随身携带的小妆镜。当照到镜子那刻,她近乎快疯了,她甚至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只见镜中的自己满脸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血痕,每一道都被划得深可见肉,特别是那道斜横在鼻梁上的长长的一道血痕,长得几乎贯穿了她整张脸,条条疤痕都皮开肉绽,里肉还不止地有鲜血流出。就算现在及时就医也只能止血保命,但这张脸还是永久地毁了。
阿渊绝望得全身发抖,手中的小妆镜哗啦一声摔在地上,碎成了许多裂纹。她只觉得犹如平地一声雷,在心中轰得她无从反抗,只觉得自己快死掉了。
她抬头看了看周围的人看她脸时众多意味的神情,又看了眼钟子延,只见他犹豫地退回了人群边,低着头不敢看她。她想起了她曾问他,如果不是这样这样一张脸,他是否还喜欢自己。
阿渊垂下头胸腔一阵颤抖,她渐渐地笑出了声,她止不住地笑,甚至都忘了因自己笑意而被扯动的伤口所带来的疼痛,她眼里堆满了暗淡的光,她得忍住不让这些光溢出来。
她拖着虚弱的身子笑着走出了人群,地上是被滴了一路的血,她背后是钟子延后知后觉唤她名字挽留她的声音,还有热闹的人群,繁华的街市,以及一路因她残破的脸而引起路人非议的刺眼目光。
阿渊感觉自己就好像正处在一个陡峭的悬崖边,下面是无尽深渊,那个深渊不时向她发出来自地狱的声音。告诉她,下来吧,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