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声苏醒过来时,已是暮晓时分。
他睁开双眼,仰望着蓝青色的床帐顶部,眼里还有几分昏沉。
于是莫声艰难地强撑着疲软的身子坐了起来,眼光仔细地环视着周围陌生的环境。
他正身处于一件明亮宽敞的厢房内。屋里陈设并不繁复,却样样精致,审美高雅,突显屋主人身份不凡。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莫声凝眉在脑海里飞快回忆着事情的经过。
他记得自己在执行主子吩咐的任务时,为了躲避敌人的追赶,跳进了冰冷的江水里,躲在水下。等敌人走后,自己走水路在水中游了半个时辰,上岸时已是精疲力竭,最终倒在了一条人烟稀少的街上。
这时,一阵脚步声从门外响起。莫声正欲翻身下床躲在暗处时,门已被推开。
只见一位绿袄综裙的婢女双手端着一个青瓷小碗走了进来。
莫声手中捏紧的拳头这才缓缓松开。
“你醒啦。”那位婢女把手中的青瓷碗放在了桌上。
莫声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冷声开口:“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时天光已渐渐昏沉,那位婢女便一边用火折子点着桌上灯盏的灯芯,边回答着他:“你昨日昏倒在街上,是我们家郡主路过发现你,吩咐下人把你带回府里来的。”
“郡主?哪位郡主?”莫声心里搜寻着皇室宗亲里的郡主。
“就我们怀阳郡主啊。”那位婢女如是地回答着。
她将桌上的青瓷碗送到了莫声跟前:“大夫先前给你看过了,说你发了高烧,这是给你开方熬的药,喝了吧。”
莫声盯着递到面前的中药,他并没有顺手接过去。作为死士的本能与素养,是不会轻易吃喝别人给他的东西。
见莫声面色冷淡地望着自己手里的汤药,迟迟没有接过去的意思。于是那位婢女撇了撇嘴,将手里的药碗放在床边的小凳前。
“你且等着,我这就去通报郡主说你醒了。”说着,那位婢女便退出了房门关了上门。
屋里瞬间又恢复了寂静。
莫声缓缓起身下床,身子依然疲软无比。但他有任务在身,事关主子,这不是他该待的地方。等待会儿怀阳郡主过来,事情只会变得更复杂。
于是,莫声无声的从屋内的后窗跳了出去,用最后一点气力凭轻功飞上房顶,离开了长公主府。
赵云音赶到客房时,发现屋内早已没了人影。
“咦,刚才我送药时人还在这里的,怎么眼下就不见了呢?”那位婢女疑惑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床铺。
赵云音暼了眼床前小凳上放着的中药,碗里还有热气冒出,应该是刚走不久。
她仔细地巡视着房内各处,发现屋内的后窗大开着,应该就是从后窗离开的吧。
他为什么要逃呢,难道他身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心虚逃走?
“郡主,要不要派人去找?”这时,赵云音身边的大丫鬟上前询问。
那人拖着病身都要执意离开,他存心要逃,那又怎么能找得到呢。
于是,赵云音缓缓开口:“不必了。”
她与他只是萍水相逢,是完全的陌生人,她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他的来历。带他回府救治,只不过是一时兴起的善心在作祟,她堂堂郡主也不需要他来偿还这份恩情,走了便走了罢。
也许,等哪天回关山寺看望师父,提及此事时,师父还能对她欣慰地夸赞一下。
想到此处,赵云音突然心情愉悦地嘴角上扬。
今日一整日,天空灰云积压,天色暝蒙。就好似被蒙上一层层灰色的绸纱,罩得整个天空都昏昏沉沉。
庭院的各处台阶和墙院角落里都浸透着一层湿气,连空气都变得黏腻潮湿起来。阵阵寒风呼过,反而沁人心脾。
江渊伏在案前,扭头望着窗外阴沉的天,心情仿佛也变得低沉起来。
“今日这天色这般灰蒙,怕是要下雪了吧。”云竹漫不经心地说道。
她走过来替江渊关上了窗户,为她倒了杯热气腾腾桂花茶。
茶水冒着热气氤氲,在空气中弥散开来,整个屋内都弥漫着淡淡的桂花茶香。
江渊听到云竹说会下雪,眸中顿时有萤光惊喜地亮起。
虽然每年冬日都能看到下雪,她却每年入冬都在期待初雪的到来。
就是不知道今年的初雪,何时才会来到。